磨硬泡,讓那個滯留懸泉置的胡商,教自己做原始胡餅的法子,竟然還處于最簡單的火堆旁埋餅階段,面粉也很粗糙,在口味上,被他們剛剛做出的馕完爆。
等眾人風卷殘云,吃完三個馕后,徐奉德招呼任弘過去,說道
“任弘,你且說說,此物吃倒是好吃,但這和招待傅介子,讓懸泉置取得今年郡置所之最,有何關系?”
“敢告于嗇夫?!?
任弘將最后一口馕咽下肚,笑道“此物若是不加雞子和面,不加胡麻,其實十分便宜,且烤法簡便?!?
“但哪怕是最簡略的做法,烤馕也比作為漢兵軍糧的糗(qiu)和糒(bèi)美味,且更易攜帶吧?”
……
忙活一天后,等任弘回到住所中時,已是“夜食”(21點到22點30)時分了,西北日頭落的晚,這會天才剛黑。
雖然這年頭普通人一日兩餐而已,但也有例外,值夜戍衛的邊防將士,連夜趕路的驛夫走卒,有加餐一頓的權力,遂成定制。
塢墻上自有值夜的人守著,他們正在吃下午剩的烤馕,這東西能放很長時間,十天半月都沒問題。
懸泉置里里外外,一共二十七間屋子,其中十五間是給行客住宿吃飯的傳舍,再刨除廚房、辦公室、存放文件的倉庫,剩下的幾間,要平分給三十多人,顯然不可能。
所以懸泉置內,唯獨置嗇夫徐奉德擁有單獨一間屋子,一般的徒、卒,需要擠在大通鋪睡,任弘他們這些小吏,則兩兩混住。
任弘和夏丁卯住在一個屋,屋子矮小狹窄,連家具都沒放置多少,僅有左右各一個臥榻,中間有張案幾,上面放著小巧的銅燈盞,這年頭膏油金貴,燈燭輕易不能點,四周一片昏暗。
夏翁今天揉了一天的面,又在大熱天里烤馕,沒有叫一句苦,實則卻已累壞了,回來以后便酣然入睡。
任弘卻睡不著,臥榻上鋪了兩層麥稈,又加了一層蒲席,仍是有些硬,他翻來覆去,想著白天的事。
今天,置嗇夫徐奉德聽到任弘將烤馕和漢兵常吃的軍糧做對比后,便明白了他的打算。
“你是想將此物,向那傅介子獻上?”
但還不等任弘詳細解釋自己的計劃,徐奉德卻打了個哈欠,對他道“不必與我細說,這些話,你留著在那位傅公面前好好表現罷?!?
言罷轉身離去,招呼懸泉置的眾人,將這二十幾個烤馕分了吃,還給任弘丟下一句話
“既然讓你權籌辦此事,老朽啊,就什么都不管了!”
這放權倒也放得徹底,讓任弘有些發怔,還是夏丁卯對他說道
“徐嗇夫就是說話難聽,心里卻一直念著將懸泉置經營好,對置所里的眾人,也一直關切,君子也不例外,畢竟徐嗇夫,也是看著君子長大的啊。”
“雖然過去,徐嗇夫有意讓君子留在懸泉置,可既然君子去意已決,他也希望你能遂愿?!?
夏丁卯又感慨道“十多年前,老朽帶著君子來到敦煌,在懸泉置落腳,多虧了徐嗇夫收留。本以為這邊塞苦寒之地,皆是窮兇極惡之徒,可沒想到,遇到的,多是善人啊。”
任弘心里默默記下了這些話,也暗自發誓“哪怕我離開了此地,也絕不會忘了懸泉置,更不會忘了這里的人!”
按任弘推測,傅介子還有七八天才到,他的準備,還來得及……
夜色漸深,任弘的眼皮也開始打架,在臥榻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雞已叫過兩遍,他才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
懸泉置門口旋即傳來大聲呼喊
“速速開門!有郡府傳書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