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了?這么快。”
當早食時分,任弘爬上烽燧時,雖已困倦不已,但仍堅持守好這班崗的趙胡兒便知道,凌胡燧的抓捕行動結束了。
任弘坐到趙胡兒身邊,遞給他一根羊肉脯,自己也撕了一片邊嚼邊道
“程燧長是明白人,當場引頸自戮,其余四人想要逃竄,當場被射死了兩個。韓敢當則身先士卒,活捉兩人。其中有凌胡燧的助吏,應該能問出點東西來。“
“這么說,任燧長殺人了?”趙胡兒看向任弘,發現他捏著羊肉脯的手,在微微顫抖。
“沒有。”任弘將手收到背后。
“射歪了?”趙胡兒似笑非笑。
“射中了,但不及步廣候官的材官們動手快,等我發弩時,射到的已是一具尸體。”
任弘方才射出去的弩釘在人的身體上,破開皮肉而入,哪怕已是死人,那感覺卻很難忘記。
但倒也沒吐,反而有些饑餓,他也不曉得自己這種情況正不正常。
“凌胡燧剩下的五個人參與不深,程燧長甚至都沒打算帶他們一起逃,都被蘇延年的屬下在燧中當場抓獲。現下已同錢橐駝、劉屠、馮宣三人一起,被押去步廣候官受審問了。”
“他們將尹游卿的尸體,也帶走了,令史要查驗,之后或許還會召你去問話……”
任弘回過頭,能看到載著罪犯和尹游卿尸體的車,沿著他昨晚走過的路遠去,嘆息道
“昨夜的事,我都聽宋萬和呂廣粟說了,若尹游卿不犯糊涂逃走,而是如實告知,我或許能設法保住他性命。”
趙胡兒將羊肉脯塞進口中“燧長畢竟才到破虜燧第三日,與燧卒交情尚淺,尹游卿素來膽小少言,是他自己選了條死路,怨不得別人……”
任弘笑道“是啊,交情尚淺,所以有些事,燧卒不敢稟明也正常,誰沒有一點不能為人道哉的事呢?”
“比如你,趙胡兒。”
任弘看向他“其實你和尹游卿一樣,對凌胡燧奸闌出物之事,也早已察覺了罷!”
趙胡兒抬起頭“何以見得?”
任弘笑道“趙胡兒,你是個好獵手,先前與我一同巡視時,天田上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你的眼。凌胡燧每個月都放人偷偷越塞出境,雖然次日都讓人清理痕跡,但總還有遺留,以你的敏銳,應是有所知覺的,此外我一直奇怪一件事……”
“劉燧長,最初又是如何發覺奸闌出物之事的呢?”
話說到這份上,趙胡兒也不再隱瞞“不錯,是我先發覺凌胡燧奸事后,暗暗給了劉燧長線索,然后……”
趙胡兒搖頭“劉燧長就犯了蠢,因為侄兒劉屠也卷入其中,一時心軟遲疑,被害了。”
任弘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所以你清楚事情全貌,卻只字不提,但又有意無意給我一些線索,例如案發處的腳印多寡……當初敦煌郡派令史來查驗時,你為何不如實稟明?”
趙胡兒指了指自己頭上道“任燧長看到了什么?”
“辮發?”
趙胡兒道“不錯,所有人都能看到辮發,看到一個胡父漢母的燧卒,說好聽點是歸義胡,說難聽些,就是養不熟的狼。”
“我當年燒了氈帳,逃離匈奴,是打算聽母親的話,回到塞內,試著做一個漢人。”
“收留我的趙燧長還活著時,對我極好,我也將自己當成了漢兒,扎過發髻,但后來才明白,不論我發式如何,左衽還是右衽,在別人眼中,我永遠是來自匈奴的胡兒!”
他握緊硬弓,有些不忿“我在破虜燧十年了,沒有人資歷比我老,我甚至射殺過近塞的匈奴胡騎,也算有功,但卻一直只能做普通燧卒,伍佰、助吏都輪不上。”
“后來幾的位燧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