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進發。
狂王還是不甘心一敗涂地,這樣做或能吸引漢軍匆忙回援,讓自己的部眾多逃走些,狂王知道,沒了他們,自己也無法立足。
再者,統領這些漢軍的是肥王和解憂公主的女婿任弘,若能斬了他,縱使部眾盡失,狂王心里也能好受些。攜其頭顱回到七河,反正元貴靡已經徹底被打斷了骨頭,而漢軍不可能在烏孫永遠駐扎下去,他依然有機會復起。
自以為得計,誰能想到,對方竟和他玩了一模一樣的招數!
猛攻了片刻后狂王就發現不對勁,那矮矮丘陵上守著“任”字旗幟的皆是附庸于漢軍的胡人義從騎,戰力不強,只艱難擋住猛攻。反倒是提前撤離,在外圍與他們兜圈子的那支部隊,看裝束盡是漢家騎士。
他自知中計,立刻準備撤離,但任弘卻已與趙漢兒帶著河西曲的騎從們追了上來,緊咬不放,拖了狂王片刻后,回援的各曲也已抵達。
這下泥靡被漢軍團團圍住,想走也走不了了,只一念之差,他就錯過了逃出生天的機會。
漢軍不忙著進攻,似乎是想生擒狂王,他們在慢慢收攏包圍圈,不斷施射削弱狂王的手下。眼下狂王身邊的騎從越來越少,從三千余騎銳減到不足千騎,他們能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最后擠在了一起,箭矢也幾乎耗盡。
人數只剩數百,突圍無望,也不可能有部眾來救。
狂王已是山窮水盡,他不甘地看著遠處,那在外兜了一圈發發汗后,重新回到“任”字旗下的漢將,應是任弘無誤。
盡管知道不太可能,但狂王仍做出了的選擇,在漢軍暫時停止射箭,要烏孫人投降之時,狂王邁步上前,將手里的那桿矛,重重插在地面上。
而后右手拔出短劍,將用金箔雕刻出繁復華麗的劍鞘扔到一旁,抬起劍尖,遙遙指向了正在看他的任弘。
狂王那些傷痕累累,面露絕望的部眾,響應了他們的昆彌最后一個命令,隨著他,喊出了泥靡曾對元貴靡怒喝的話。
“任弘?!?
“斗來!”
……
任弘知道,烏孫人、匈奴人內戰時,皆有戰前挑戰決斗的習俗,或首領對首領,如此能最大程度減輕部落內斗的消耗,或出百余勇士交戰,勝利一方將士氣大漲。
元貴靡當初怯怯未敢應戰,軍中頓時士氣大落。
西安侯點了點頭,打消了生擒狂王的想法,決定以自己的方式,回應狂王的挑戰。
任弘站起身來,脫掉了大氅,又下達了一道命令,讓圍得死死的漢軍騎從士卒后退,空出了直徑數百步的空地。
狂王面露驚喜,讓自己的部眾也后退,他自己則走上前來,打算迎接任弘的挑戰。
但任弘沒有動,只是在士卒退到安全距離后,高高舉起了手。
隨他手一同舉高的,是兩千張士卒以大拇指拉開的弓弩!
在任弘將手重重揮下時,無數利箭離弦而出,漫天箭矢降臨空地,如同小雨窸窸窣窣,然后是痛苦的哀嚎的慘叫。
任弘一共三次抬手,三次揮手,直到空地中再無一個站立的人。
等士卒們讓開后,再看向場中,狂王的嫡系部眾以各種姿勢慘死于箭下,亦有不少人只是受了傷茍延殘喘。
而被所有箭矢瞄準的狂王,已跪倒在中央,縱然他身上穿著基泰式的鐵鱗甲,皮革背心上釘金屬片,胸口有圓形護心甲,尖頂的青銅頭盔緊緊罩在頭頂,防護十分到位。但箭矢太多太利,滴水尚能穿石,何況箭簇?
箭枝從各個方位穿透了他的身體,幾乎將狂王變成了篩子,身上盛開了鳥羽的花,鮮血流淌在土地上,滲入石縫中。
而泥靡那垂落的手中,依然握著那把想用來挑戰任弘的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