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找到確切的位置,但隨著天色漸晚,西涼鐵騎還是在一處河流邊扎營了。
士卒們去旁邊的林子里撿拾枯木來燒火,每一位什長都帶著點火的火絨火石,在鐵器上敲打制造火星。因為木頭被雪浸濕,很難生起來,好容易點著后,眾人都擠在篝火旁,輪著喝溫湯。
庖廚將背著的鐵鍋往臨時堆起來的土灶上一放,就開始做熱食,這天氣也顧不上敵人是否會看到煙火了,先確保自己人不凍死凍傷要緊。這西域與中原氣候截然不同,山區月就能下雪,平原上進入夏歷十月后也雪花紛飛,到了深冬,野外根本就待不了人了。
士兵們倒是很樂觀,憧憬著再打場赤谷城之役一般的大勝。因為他們對西安侯太有信心了,就算在附近打轉,那肯定也是君侯計劃的一部分。
而主帳內,任弘自己就有些頭大了。典屬國制作的地圖比例太大,只能知道各邦國大概位置,根本無法用來尋路,而這一帶又是漢人從未涉足之地,率軍前來本就是一場冒險。
敵人在哪?不知道。
友軍在哪?不知道。
我軍在哪?不知道。
簡直是一問三不知,而烏孫向導只怯怯說要去的地方“不遠”,然后又抱怨雪天確實不太好找。
派出去的斥候也迷茫,大雪掩蓋了一切行蹤,碩大的盆地里荒無人煙,接連不斷的戰爭,讓烏孫、匈奴的牧民都跑到別處去了,想找個老鄉問路都做不到,只偶爾抓到個把匈奴逃兵——然而對方也是跑迷路了滯留此地。
裹著裘服哆嗦的楊惲倒是寬慰起任弘來“西安侯也不必難過,迷路失道,乃是漢軍常有之事,李將軍就不說了,就算是號稱活地圖的博望侯張騫,也因失道延誤戰事而被削了侯位呢!”
楊子幼嘴巴雖說話不好聽,卻還吃得了苦,不愿和傷病一起留在赤谷城休整,硬是跟到了此處,還說作戰記功,哪能沒有軍司馬呢。
可這一點都沒安慰到任弘,他本以為自己拿了衛霍劇本,打開一看才知道是李廣的!真是哭笑不得。
楊惲還在說“其余諸將也常有失道之事,畢竟敵境廣大,而強弩將軍韓增之父韓說,因在擊匈奴、東越時從未失道,故孝武皇帝特地將他封在按道縣,取按時合道之意也?!?
任弘擔心的倒不是失道罪,他已圓滿完成了蒲類將軍交予的任務,千里馳遠救援赤谷城,又斬泥靡,北上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正因如此,在沒有與趙充國約定會合地點的情況下,只能追著匈奴人的痕跡走,一旦跟丟就難辦了。
最后任弘做了決定“不找匈奴人扎營的痕跡了。”
“只依水向東而行?!?
匈奴數萬人馬每天消耗的水極大,這玩意又重又不好帶,所以行軍扎營都應當是依水,天山以北氣候雖比山南干燥,其實也就那么幾條河,只要順著河流,跟著小溪找到大河,也許就重新追上匈奴人蹤跡了。
到了次日眾人拔營再度啟程,順著溪流走果然找到了大河,又順流而行,雖然仍不見匈奴人的蹤跡,卻走到了一個大湖面前……
好消息是,來到這,他們的向導終于能確定方位了,這是朝陽湖(艾比湖),天山以北最大的咸水湖。
壞消息是,他們比原本預計的行軍路線,偏北了近一百漢里,這真是偏得離譜啊。西涼鐵騎應該走南邊渡過石漆河向東行進的,因為任弘估計漢軍和匈奴會在惡師(新疆烏蘇市)相遇交戰。
這時候轉而向南為時已晚,天氣又開始變糟,一場冰冷的雨夾雪讓軍隊哪都去不了,又得停下在還湖畔還算干燥的丘陵上扎營。
糟糕的雨雪持續了一整夜,打在臉上如同刀子刮過一般,再頑強的軍隊,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行軍。任弘比遭遇敵方大軍還緊張,頂著氈笠巡視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