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賀抬起頭“朕還不知道你有弟。”
“他們本也為奴為城旦舂,后來才得贖買,恢復了自由身。”
石顯說到這連忙補上一句“這多虧了陛下賞賜的金帛。”
“汝弟靠得住么?”劉賀還是擔心。
“絕對靠得住!”
“那你呢?”劉賀心里始終有些不安,再度發問。
石顯跪下“臣赤膽忠心!”
“善。”
劉賀的下一個舉動,讓石顯一時間愣住了,差點了流了淚,只狠狠咬住嘴唇忍住。
劉賀竟抱住了石顯,哭著道
“石卿,這碩大一個未央宮,朕卻只剩下王詹事和你了。勿要負朕,勿要負朕!”
……
劉賀飲酒太多,宿醉未醒,睡到后天也有可能。
石顯乘著劉賀清醒過來前,乘著王吉知曉此事前,等天色通明,迅速用劉賀給的符節離開了未央——劉賀及其屬下只要不作妖,自由出入未央宮完全沒有問題。
然后石顯就發現有人在跟蹤自己。
近來數次外出,一直有眼線在盯梢,只不知道是不是中郎將霍禹的人。
他果斷讓宮人趕著車加速進入九市,然后跳下來混入早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一個巷子口,鉆進一輛等待已久的輜車。
這車在長安城內輾轉繞圈,石顯也換了一身衣裳,再抵達柳市時再度下車,鉆了一陣又上車,如此三趟,確定甩掉跟蹤的人后,這才往目的地駛去。
這期間他摸著腰帶上的密詔,心中猶豫萬分,它們可以讓長安朝堂引發天塌地動,毀掉劉賀,而現在毀掉它們,還來得及。
劉賀最后的真情流露讓石顯心軟了,幾度猶豫,但最后還是咬了咬牙“陛下,對不住了,一來此事只是我胡謅,絕無成功可能,不過是那人想要害你的陰謀,其次……“
“還是吾全家性命要緊!”
車停了,他們已經出了長安,來到城南杜陵縣附近的一片莊園,石顯穿著皂衣下來后,被幾個大奴引著往里走,一路上看似尋常的豪貴莊園,可進了大門才發現外送內緊,里面不乏勁裝武士,腰佩環刀,緘默寡言,只偶爾說話言談,盡是河東郡口音。
那是大將軍霍光的故鄉。
如此經過層層守衛,進了一座被墻垣包圍的廳堂中,一個身材胖碩的人已在此等待石顯,此刻正背對門口,跪坐在地上,彎著腰吃朝食。
石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田君,小人回來了。”
“將我的話向皇帝復述了?”那人沒停下咀嚼,依然吃得津津有味,那是一碗湯餅,是近來長安流行的西安侯家做法,餅線如絲,羊肉湯和蔥韭噴香。
石顯吞咽口水,不是饞,是緊張,面前這人數年前贖買了他母親、弟妹,但也控制著他們的性命,只有按照此人要求做事,才能偶爾見他們一面。
“都按田君吩咐做了。”
“他沒懷疑?”胖子吸溜湯餅,每一聲都很用力。
“酒酣,未疑也。”
石顯將兩份詔令捧在手邊,忍住將它們扔進火塘燒掉的沖動,膝行向前,呈到此人面前。
“田君”接過來展開一看,發出了笑。
“善,大善,連璽也沒蓋錯,石顯,你真是個難得的人才啊。”
然后又一擺手,廳堂內的兩名皂衣仆從,便走過來將石顯攙住架起來!
石顯大驚,他預想過這樣的場景,但還是無法接受“田君,殺我可以,請留我親人性命!”
“這話說得,勿慮也,你是個聰明人,我還要重用你。”
“田君”轉過身來,大胖臉,細小的眼睛,嘴角的胡須還沾著點湯水,但平日里流露的貪婪,全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