悌也!”
……
漢家規(guī)矩,宗室的罪狀必須上報給皇帝,由此決定是否進入訴訟審問截斷,但皇帝常常法外施恩,寢而不治。
比如漢武帝屢次睜只眼閉只眼,放過了他兄弟膠西王劉端。
今日亦然,劉病已只一句話,就讓群臣又是同情又是贊嘆,而刺殺、謀反之事確實沒有直接證據(jù),廣陵王竟奇跡般的幸存了。
稍后劉病已下詔:“昔時象欲殺舜帝,而舜不加誅。廣陵王雖有過,然朕以骨肉之故,不忍致法于胥,下書無誅廣陵王,削兩縣之地,奪其射陂草田,終身不得入長安奉宗廟朝聘之禮!”
看似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但剝奪宗廟朝聘之禮,只差開除宗室籍貫,比殺了劉胥還難受,他的下半生足夠煎熬了。
如此一來,也扭轉(zhuǎn)了新帝即位后大肆誅殺宗室的詬病怨言:廣陵王如此不臣,皇帝卻仍秉承孝悌,原諒了他。此事宣揚開后,輿情恐怕要轉(zhuǎn)向了,諸侯應能稍稍安心。
蘇武、劉德等臣僚,則對劉病已這一妙棋贊不絕口,這位皇帝雖然年輕,卻頗具手腕。服喪三年不言,規(guī)避一切政務,坐穩(wěn)了帝位,又在不得不讓皇帝處置的宗室問題上抓住機會,稍稍顯露了兩手,博得天下贊譽。
“高廟有靈,大漢算是出了一位明君英主。”
他們仿佛見到孝昭再世,大漢宗廟足以延續(xù)了。
唯獨田延年卻感覺不太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全然小覷了小皇帝,這劉病已雖長于民間沒受過皇室教育,卻頗具天分。
回顧他即位以來,便緊抓孝悌兩字,不聲不響地博取聲譽,田延年本想靠諸侯之事,遞刀刃過去劃他一手血,豈料劉病已卻順勢奪了刀柄,掌握了主動,讓田延年有苦說不出。
田延年知道自己最大的失誤是什么了。
“早知如此,就該保著劉賀皇位,讓他倒行逆施,讓天下對劉姓失望,也好過此子登位啊!”
田延年開始認定,對大將軍威脅最大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小皇帝!年方十八九便如此英睿,再過五年十年那還了得!
“族霍氏者,必劉病已也!”
對諸侯動手未能起到預想中的效用,田延年決定更改自己的計劃,鏟除小皇帝的羽翼。接下來,得設法對任弘下手了。
那所謂的“西涼鐵騎”作為募兵雖已解散,但任弘這安西將軍在軍中已頗有威望,大將軍在一天,任弘還會老老實實,可若大將軍不在了,任弘必為大患!
于是他略加思索,寫了封信,讓人去交給霍夫人顯,田延年知道,霍夫人最是記仇,因任弘拒婚一事,恐怕還恨著此子,任弘太過謹小慎微,田延年縱派人盯著也揪不到他破綻,半年了,他與西涼軍舊部根本沒接觸,只招攬了一個小農(nóng)官,這算哪門子罪過?
故鏟除任弘,需要霍夫人相助,甚至得動用到長樂宮太皇太后的力量,而上官氏一向聽霍夫人的。霍夫人經(jīng)常帶著女兒們,進出長樂長信宮中,沒有限度,有人暗中打趣說,作為上官氏的外祖母,霍夫人才是大漢的“太太太皇太后”……
田延年貪的錢除了用來豢養(yǎng)死士,收河東孤兒,為大將軍代漢做準備外,也有部分孝敬了霍夫人,為其治園囿買奴仆,因為田延年知道,大將軍唯一的弱點,就是這個女人了。
回應很快就來了,霍夫人邀田延年明日正午,在長安城外的霍氏莊園相見,田延年遂換了一身常服乘車前往。
霍氏的莊園建在號為膏土,其賈畝一金的豐鎬之間,建筑很大,旁邊還有許多良田,田延年的車馬從后門進去。
等下車后,田延年立刻發(fā)現(xiàn),今日來接待他的,不是霍顯的親信馮子都,而是大將軍的家監(jiān)王子方,笑吟吟地看著他!
田延年心中頓時咯噔一下,他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但卻無法退走,只能硬著頭皮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