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只能暫停,中黃門弘恭入內,卻是送來了天子的賀禮,金千斤、帛千匹,又宣詔:“朕微眇時,故掖庭令張賀輔導朕躬,修文學經術,恩惠卓異,厥功茂焉?!对姟吩疲骸疅o言不讎,無德不報?!浞赓R弟子侍中彭祖為關內侯,為故掖庭令張賀置守冢二百戶?!?
此乃皇帝對張賀的感激,這還沒完,又宣詔曰:“大將軍言,右將軍光祿勛安世輔政宿衛,肅敬不怠,三十余年,咸以康寧。歷位武昭,有佐命之勛。夫親親任賢,唐虞之道也,當崇安世之位,朕以為然,拜安世為車騎將軍,開府如三司之儀!”
“車騎將軍啊,老張這下真成大漢二把手了?!?
任弘心中如是說,瞥向旁邊的金賞,大漢的車騎將軍本是雜號,薄昭、周亞夫、程不識都當過,后來因為衛青的緣故,車騎將軍地位僅次于大將軍,金日磾曾任此職,是孝昭初年中朝真正的二把手,他死后此位遂空。
如今大將軍親自舉薦張安世做車騎將軍,加上其子張彭祖得了張賀余蔭封關內侯,長子張千秋、次子張延壽皆中郎將侍中,真是一份大禮了。但張安世卻表現得誠惶誠恐,口稱不敢,深辭賀封,直到弘恭念完詔書:“毋令領光祿勛事,使專精神,優念天下,思惟得失。”
張安世這才松了口氣,欣然受賞!
婚禮繼續進行,看熱鬧的議論紛紛,都覺得這是大將軍給張家的大禮,張氏之盛,僅次于霍。
可任弘等人卻看得出來,這是霍光將張安世高高捧起,卻削了他唯一的實權,只不知光祿勛的位子,會落到誰手里呢?
“多半是霍家自己人,也許就是金賞這廝!”
……
“掖庭令的守冢,朕親自選在冢西斗雞翁舍南,這是我少時常去游歷的地方,每次回到掖庭都說與掖庭令聽,他只笑著說,高皇帝年輕時也喜斗雞走犬,朕是得了高皇帝的真傳?!?
也只有在許平君面前,劉病已才能卸下偽裝,露出些許悵然:“朕好久沒去過斗雞翁舍了,過去微末時,只覺得身處牢籠,妄圖撞破出去,可做了皇帝后,看似至高無上,這籠子似乎更小了,小到區區溫室殿寢宮中也不再安全,你我二人之外,盡不可信,全不似以前自如來去?!?
“朕有點想西安侯家夏翁做的湯餅,下杜的狗肉,甚至還有蓮勺鹵中挨的那頓打了?!?
溫室殿中的劉病已,同時受到了一喪一喜兩樁事,那邊田延年自殺,另一頭則是霍、張聯姻順利進行,大將軍與張安世把酒言歡,其樂融融。
謁高廟時,面對霍光,劉病已如芒在背,與張安世獨處時則舒服了許多,過去幾個月里,雖然知道張安世也靠不住,但有他為光祿勛,掌宮中郎衛,壓著霍家幾個中郎將一頭,這讓劉病已好歹能喘口氣。
可如今安世雖被拜為車騎將軍,有開府之權,僅次于大將軍,但卻被卸下了光祿勛之權,而繼任的人選,大將軍也與太皇太后商量好了,只最后通知了劉病已一下。
“新的光祿勛,是金賞?!?
一朝天子一朝臣,劉病他對這位孝昭故人是絕無信任感,隨著霍氏女婿、子侄完全掌握未央宮,原本還有一條縫的牢籠徹底被封死,劉病已現在是兩眼一抹黑了。
大將軍對朝局的控制欲,實在是太強了,劉病已已算能忍,此刻仍覺得背后芒刺之感更甚,做霍大將軍的天子,果然不容易啊,他竟對廢帝劉賀產生了一絲同情。
張安世卸任光祿勛,而加上田延年自殺,九卿里頓時空了兩個位置,劉病已能感覺到,一場朝堂中的職位大變動,就要來了。
但劉病已卻無法干涉一分一毫,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禱:
“朕只希望,西安侯此番能任九卿,甚至一舉進入中朝!”
……
到了入夜時分,西安侯也回了府邸,一進門就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