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地力。
聊到這,濟陰郡的勸農掾史見任弘對氾勝之頗有贊賞之言,有點心慌。
若是氾勝之被君侯抬舉,往上舉薦,郡府甚至是大司農定會賣西安侯面子,加以重用,回頭自己一個埋沒人才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遇到這種事,官僚第一反應便是甩鍋。
于是他板起臉,率先向縣田嗇夫發(fā)難“田嗇夫,汝治下出了如此人才,為何不向郡中舉薦?連續(xù)幾年氾水鄉(xiāng)產量頗豐,為何不加以賞賜?”
田嗇夫大呼冤枉“下吏豈敢嫉賢妒能?只是郡里讓力田及里父老善田者受田器,學耕種養(yǎng)苗狀,行代田法。但氾勝之身為力田,卻私改代田之法,下吏沒有責罰已是違令,焉能舉薦?”
這田嗇夫卻是將路走窄了,認死理,只尊上意推行。
這便是任弘特地跑一趟的原因,代田法在關中、三輔和河西推行得很不錯,畝產能增加許多,他家的莊園也用此法,幾十年來被封為增產的不二法門,沒想到一個小力田卻敢挑戰(zhàn)權威,私自改進代田法。
任弘看向氾勝之,問他為何要改,氾勝之道“代田以耦犁,多人者田日耕三十畝,少者十三畝,用力少而得谷多,適用于官田和豪強之家。但本鄉(xiāng)多是小農,田地一代代分下來,分散破碎,東一畝西一畝,又缺乏耕牛,全按代田法推行,不太適用,故下吏斗膽損益。”
確實有一定道理,有時候新的生產技術,不一定讓世界更平等,反而會加劇不平等。
問百姓為何不以牛耕,行代田法,就跟問饑民何不食肉糜一樣。一般小自耕農僅能勉強維持果腹而已,少有羨余,很難買得起動輒萬錢的耕牛。代田法對他們影響不大,從中受益甚小。
受益最大的,反而是任弘這樣的大地主,能夠投入大量耕牛和人力,在大面積土地上輪作。
種地有利可圖的豪強列侯,由此就更有財力和動力兼并了,地方官府甚至在暗暗支持——既然小農種來種去只繳那么點田租,倒不如讓豪強列侯來種。
國家整體財富在增加,可小農的家庭卻在紛紛破產失去土地,淪為奴婢和流民,類似的事,人類歷史上真是屢見不鮮。
朝廷也采取了一些補救措施,如在遭災時下詔減免部分租賦,對流民或無田的貧民假之以公田,貸之以種、食等,但都是杯水車薪,天平已徹底向豪強地主傾斜——他們代表了先進生產力??!
田官奉上意強推代田法,效果不大,善法也成了惡法。如此情形下,氾勝之還能將目光停留在小農的生死身上,為其想方設法增產,或種葫蘆等副食來解決生計,確實難能可貴。
口說無憑,氾勝之便引著任弘等人走過壟畝,去看他琢磨了十年鉆研出的“區(qū)田之法”。
到了地方才發(fā)現,居然是開在一片小坡地上的田地,故顯得十分窄小,與豪右之家阡陌相連的平整土地截然不同。
任弘指著道“這田畝為何要開在坡上?”
氾勝之是有些抱怨的“下吏向縣里懇求過,但因私改代田之法,故不得用公家良田,只能在無人的坡地上開耕?!?
此言說得田嗇夫臉色一紅,好在氾勝之沒有繼續(xù)深追,只說起他改進的地方來。
氾勝之一點點示范,具體做法,首先是深挖作“區(qū)”,意為地平面下的洼陷,點播密植。
“如種粟,開溝點播是每溝內種粟二行,行距五寸。開溝大小、深淺、方圓、距離,隨所種莊稼不同而異,播前以糞肥溲種?!?
他又解釋了溲種的好處,區(qū)內還要施用重肥,如粟、麥、大豆等每區(qū)要施好糞一升,遠超代田。最後,區(qū)田法還得注重中耕除草,保商和灌溉,居然與兩千年后農村里的耕作之術相差無幾。
代田法已是精耕細作,但和區(qū)田法相比,就顯得粗放了。
最后道“此法之所以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