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
百里覦在他起身要回去之際,出聲喚住了他,云煜垂眼看下來,眸中映不出漫天星河,也映不出她的身影,只有沉沉的濃黑寧靜。
“還有什么事么?”
她揚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語氣雖故作輕松,臉上卻殊無笑意。
“你就真的一直都那么討厭二師兄么?”
云煜目光冷凍在她話音落罷的一瞬,百里覦幾乎以為他要真的要發火了,可等了半晌后,卻只等到他聲音平靜的回道
“也沒有一直,確切的說只有兩次。”
話已至此,不說清楚總是不甘心的,于是百里覦繼續問道
“哪兩次?”
“第一次是師尊帶他回來,我一見他就心生厭煩,第二次……”
云煜說到關鍵之處,又停下不說了,氣的百里覦銀牙暗咬,心想又說話說一半,真是煩人。
“第二次是他跟你爭掌門之位?”
百里覦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她和云煜該是母胎犯沖,不然他何至于對一個襁褓中的孩子就心生反感?百里覦被百里汐帶回無妄之時,還壓根兒不記事兒呢!
“我忘了。”
說完,云煜抬足跨過屋脊,腳步輕盈的沒發出半點兒聲響,待要順天窗爬下去之時又對她再次叮囑道
“以后好奇心別太重,知道貓怎么死的么?”
那夜過后,百里覦擰不過云煜不愿與她共處一室的意愿,只能選擇和叁兒同室而居,并且為了表示對前輩的尊敬,她還主動打起了地鋪。
又過了幾天,三人為避免節外生枝,一直都未踏出客棧,期間云煜幾次想要只身潛入皇宮,卻都被百里覦攔住了,百里覦在等,等她心中最佳的入宮時間,可就在她所等那一日如期而至的前夜,她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而這個夢,是屬于叁兒的。
百里覦走出夢境中的煙霧,看見叁兒正低著頭蹲在地上,身后尾巴輕輕搖晃,顯示出心情很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臉上突然綻出甜甜的笑來,可還未等笑意散盡,就來了幾個侍衛打扮的人疾步走到她身前。
叁兒仰頭看著來人滿臉的懵懂,不知他們究竟是何意。
“我親眼看見她與那人談笑!”
“你和那人究竟什么關系,還不如實招來?!”
一句厲聲問話,還未等叁兒想好該怎么應答,就又聽到另一人繼續厲喝道
“抓起來,押下去!”
變故來的太快,周圍人影紛亂,叁兒沒能說出一句整話,就被丟進了狐族關押重罪者的地牢,她揉了揉摔疼的手臂,懵然的似乎還不清楚自己究竟又做錯了什么。
“我又惹太子生氣了嗎?還是惹怒了狐帝呢……”
可陰沉森冷的大獄中,終不會有人回答她,她像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從地上四肢并用著以一只狐貍爬行的姿態爬到墻角,然后蜷進了陰影中,努力的把自己縮成一團。
獄中關押形色罪人,有狐族、也還有別族,叁兒躲在角落里別著眼睛偷偷的看著,看上去既害怕又止不住好奇,她在牢里呆的實在太過無聊,只能用手指摳著墻面石板上的青苔打發時間,口中還念念有詞的嘟囔著被抓時侍衛對她說的話,像是在反復回憶當日被捉拿的情形。
百里覦蹲在她身邊靜靜的看著她,試圖靠的更近些,以便聽清她的喃喃自語。
“我……與那人談笑?”
叁兒摳向墻面的指尖略微用力,等到手指離開墻縫時,她的指甲縫里除了黑泥青苔外,還滲出些許血色。
“他定是九天的仙人,既是仙人,我又怎么會因為與他認識而獲罪呢?”
夢境中的日月更迭完全看做夢者的意識,若叁兒本身覺得沒什么重要的事發生,那日升日落也只在她一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