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母,如此同病相憐的兩人,實在不該十幾年來都感情甚為淡漠。
那是因為江淵并不是真的愚鈍,他知道何為真心,何為利用,于是在先皇駕崩、他順利繼位后,便一直韜光養晦,只同太后虛與委蛇到自己羽翼頗豐,便徹底懶得再繼續裝腔作勢下去了。
“江淵御駕親自南征前,現太后已經對他的行為異常已是有所察覺,只盼著他能死在戰場上,然后便能隨便從皇室宗親中再選一個新傀儡出來,繼續延續她母族的榮耀?!?
說到此處,荼君突然停住,他自傘下伸出一只骨節分明且五指修長的手來,停在風雪中,許久都沒收回。
雪花入掌未消,就像落在沒有一絲熱氣的死物上。
“沒有人會等著天上掉餡兒餅,因為就算掉,也不會那么準就落到她嘴里,再者說真掉進她嘴里了,她恐又要想為何不是她喜歡的口味兒,于是在諸多顧慮之下,只怕她會親自安排人去做?!?
百里覦早前也算是在奉天帝法旨殺人放火之余,順便行山踏水遍覽山河了,可真要說起來,比名川大河更加豐富多彩的,還是她在旅途中遇到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心。
目標明確的人,從不會甘于等待,不管明爭還是暗斗,他們總是要把主動權真正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白姑娘說的不錯,御駕親征的親兵里混入了現太后的人,在江淵與敵軍狹路相逢、下戰場奮力廝殺時,那人用弩箭一劍射中了他的后心,要不是他胯下那匹黑馬頗有靈性,馱著他一路奔向了戰場外不遠處的瘴氣林,江淵恐怕那時就要馬革裹尸了?!?
“等等……這不對啊,江淵身邊的暗衛呢?”
荼君半握著將手收了回來,一捧細雪干干凈凈被他捧在掌中,長眉入鬢下是漆黑的眼,他眼簾微垂時,眸中閃過一絲幾乎細不可察的陰郁。
“執弩射箭之人,便是暗衛之一,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在起了反心的那一刻,就注定該死無全尸……咬破口內毒囊這種死法,著實太便宜他了?!?
江淵連人帶馬的跑進了瘴氣林,卻是剛出狼穴又入虎口,區別只是一個死的快些,一個死的慢些罷了,但真命天子就是真命天子,命不該絕之人身處絕境,向來總會有些奇遇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