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淵在百里覦冷如刀刃的目光下節(jié)節(jié)敗退,身形有些踉蹌不穩(wěn),他眼神飄乎著扯出一個笑來,而后越笑越是大聲,最后甚至腰都直不起來,那笑聲中透出的,是撕心裂肺的絕望。
有些人表面上很是淡定,實(shí)際心里慌的不行……百里覦現(xiàn)在就是這種狀態(tài),她被江淵笑的有些發(fā)毛,但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還是硬著頭皮繼續(xù)刺激他道
“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呢,一個擺件?還是一件戰(zhàn)利品?但你想不到的是,私通敵國的,還是我這樣一個早就沒有活路的活死人……江淵,此番我們算是扯平了。”
江淵笑的滿臉淚痕,他勉強(qiáng)直起身子,面色蒼白的嘆了口氣道
“好了,你不必再說了,朕都知道……是朕逼迫了你,是朕強(qiáng)要了你,是朕把你困在這個牢籠里,你恨朕是應(yīng)該的,所以就算是你通敵,是你要?dú)Я穗薜奶煜拢抟捕加芍恪!?
百里覦看著江淵,那雙眼綿軟中透著冷清,像極了那位他寵愛至極的貴妃,一時間她忽然想明白了,情大概真的是可以成為致命的弱點(diǎn)。
愛一個人強(qiáng)不得,順亦不得,進(jìn)退維谷,舉步維艱……愛一個人,甚至要比掌控天下更難。
但百里覦此時能回應(yīng)他的,只能是疏離與厭惡,和冷嘲熱諷。
“你看,現(xiàn)在我們終于平等了,你是亡國之君,我是亡國公主,雙雙殉國也算是成就了一段佳話。”
江淵聞言,突然一個箭步踏上前來,雙手牢牢扣住百里覦的肩膀,眼眶通紅的盯著她低吼道
“不管如何我都不想你死,哪怕你活著恨我,我也只想你好好活下去!你到底明不明白?”
手不受控制的抬起,輕輕落在江淵的眼角處,百里覦知道,這是受那貴妃精神游絲的控制才做出的動作,不然她絕沒有這般膩歪。
“我特別喜歡你這雙的眼睛,看著我的時候,總讓我想起南潯國的春水,還有朝晨霧雨后的滿地青紅,真想再回去看看……只可惜我是一個早就該死的人,又談何活下去?”
江淵聽不清她前面說了什么,只記得她紅唇微啟,淡淡而道——早就該死的人,又談何活下去?
“作為皇帝,朕已經(jīng)走到絕路了,但你不一樣……朕保不住北祁,卻至少能想盡辦法保全你,答應(yīng)朕,跟著泠沁去一個安全之處,好好的活下去,活好白發(fā)蒼蒼的那一天,然后壽終正寢。”
他張開手,將這世間最難舍的人抱入懷里,雙臂緊緊環(huán)住她的腰背,呈現(xiàn)出一種占有欲極強(qiáng)的姿態(tài)來,可一合上眼,眼前浮現(xiàn)的便是心上之人無淚無懼的心死模樣。
江淵再也抑不住,一口心血噴了出來,濺落眼前的青玉地磚,百里覦扶著他逐漸癱軟的身子,如釋重負(fù)的嘆了口氣。
“對不住,誰讓你是天帝半魂呢,要怪就怪天帝吧,千萬別怪我啊,畢竟我已經(jīng)足夠倒霉,走路都快要踩屎了。”
江淵所求,既然是要所愛之人生,那百里覦就只能讓他親眼看見心頭摯愛死了,于是她把江淵扶到床榻上躺好后,開始仔細(xì)盤算起自己的“死法”來。
上吊?不夠壯烈……跳城樓?剛爬上去就得讓敵軍給射成刺猬……那要不就干脆直接被箭射死吧?皇宮離城門又實(shí)在太遠(yuǎn)……思來想去,百里覦決定選個宮殿放火燒死自己,江淵要是醒的早,說不定還能親眼目睹一下。
百里覦按著貴妃的記憶,從床下暗格中拽出一個衣箱,這衣箱雖置于暗處卻仍纖塵不染,顯然是經(jīng)常被人擦拭干凈的,打開箱蓋,里面靜躺著一套雪白華服,上面無一絲旁色,也沒有絲毫圖案,可光看樣式也知道極為莊重,平時是絕對穿不上的……這就該是貴妃跳那支舞時穿的衣服了,如此看來卻是像極了吊喪時才會穿的。
“這么白的衣裳,不沾上點(diǎn)兒血真是可惜了……要不我干脆火場自刎吧?”
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