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覦不知江溯有沒有聽見自己那聲憤然咒罵,但在她過完那句嘴癮之后,身下的潭面便徹底碎裂開來,一同斷開的還有江溯足踝的咒鎖。
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在困咒完成轉移的一瞬,沒有絲毫遲疑的松開了。
“江溯我x你………咕嘟咕嘟咕嘟……”
話還沒等罵完,百里覦就吐著大泡沉進了潭里,她在下落的過程中仰觀上方,透過清冽寒潭水,看見江溯的臉上始終面無表情。
他抬頭望天時的下頜弧形雖甚是美好,卻再未低頭看自己一眼,那條原本拴在他腳上的鎖鏈,此時也已是栓在自己的腳上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百里覦此時倒是覺得囚龍潭的水沒有記憶之中那么冷了,她被鎖鏈不斷拖拽著墜入潭底,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
“你又來了啊,我在等你……”
一回生、二回熟,這回又進入到溯魂珠內,就很是輕車熟路了……百里覦聽著那身份不明的女聲,一邊深呼吸壓下心頭對江溯的怒火,一邊不耐的回道
“等我做甚,總不會是想同我聊天解悶兒吧?我如今卻沒什么心情與姑娘你逗樂子玩兒。”
女子似是再三考慮,半天后才鼓足了勇氣弱弱道
“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如今想,若是一直讓你糊里糊涂的呆在這兒,或許真的不是明智,所以現在我打算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就是不知你如今還有沒有心情聽下去。”
珠內碧波微瀾,似乎比上次的晦暗亮上幾分,百里覦抱肩挑起眼借著水色光亮重新打量起內部環境,邊看邊道
“姑娘你不想說之時,我尚且不能強迫你,難道你如今想說,我就能捂住你的嘴不讓你說了么?但說無妨,我只撿自己喜歡聽的聽就是了。”
女子的聲音從飄渺虛無漸匯一處,百里覦猛地回頭尋聲看去,只見身后有一藍衣女子似出水般帶絲絲漣漪破珠壁緩緩走了出來,低眉順眼間神色怯懦。
“我叫……江綰,江溯的江,綰結君心的綰。”
眼前出現的,是與自己如今并無二致的一張面孔,正和印象中的江綰一般柔弱怯弱,就連向她看來時的目光都帶著惴惴難安。
百里覦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具身子原本主人的靈魂竟還在,而且就藏在溯魂珠內,她震驚之余邊轉圈兒警惕的打量眼前之人,邊在心里琢磨起江綰剛才那句話中的深意來。
“你說你的江是江溯的江,這話為何意?我怎么沒聽他說過,還有你這么大個閨女啊。”
江綰看也不敢看她,垂頭雙手用力的攥著衣擺自顧自說道
“少主沒結過親,怎么會有閨女呢……我只不過是溯魂珠靈而已,主人賜我與少主同姓,我便隨了他的姓。”
她口中的少主若是江溯的話,主人便應該是江溯的母親了,百里覦無緣得見那位天帝胞姐,畢竟自己之前以男身首次進入妄海之境時,正逢她龍身沉海,那位六界之內都艷名遠播的唯二祖龍嫡系血脈,身隕時也不過是以一條龍的姿態,沉進妄海用肉身供養海內其他水族,再看不出傳言中的半分超塵絕俗。
“嗯,反正無論你是珠靈,亦或者是他閨女,我都不曾知曉你的存在……這么看來倒也沒什么差別,你繼續。”
江綰沉吟片刻,整理好思緒后繼續娓娓道來。
“我初萌靈識之時,最開始原本只能借著溯魂珠內祖龍殘余龍息,化身成一條小青龍,直到少主不知為何離開妄海,我都沒能再生變化,妄海之境中天地靈氣全無,全靠主人靈力滋養我才能再成人形,海域內不見日月更迭,也不見星辰斗轉,我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年,只知道很久很久過去了,久到主人自身的靈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下去,她說她就要死了,我不明白死是何意,她說死就是再也不存在于世上任何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