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如碧絲,桑低綠枝,身著麻衣的中年人在繞堤柳下沐浴著陽光,不時睜開惺忪睡眼,瞭望著埋頭碧綠的羊群。
遠遠的轟鳴聲漸漸近了,緊接著天際騰飛群鳥,叫人窒息的洪峰吞噬連綿青嶂,將山腳下宛如夢鄉的山村碾的粉身碎骨。
羊群喧囂著四散被奔逃,中年人卻停步原地,凝望著消失的舊鄉,老張家的老酒喝不到了,小嫂子的羊肉吃不上了,老郎中的笑容看不見了……
此后如初,身如浮萍再難安寢,蹉跎半生不若就此歸去,黃泉路遠,結伴而行倒也不寂寞。
在這思想變化間,那歇斯底里的洪峰壓近堤壩,兩道流光當空呼嘯而過,一道直面洪峰,一道抱起中年人扶搖云霄。
“遲到的正義還算得上正義嗎?”
中年人看看御劍的道人,冷聲喝問,話音中透著舊時為官存留下的點點威勢。
御劍的少年回過身來,看看他,指指陽光,道“天有不測風云,風雨后的太陽便不再是太陽了嗎?”
“已然經歷風雨,冰寒徹骨,一身狼藉,就算日出又有何用?”
“向陽者能在風雨中看到太陽,頹靡者能在太陽天望見陰云,很多事往往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堅定不移的篤信!”
谷塵輕聲說著,壓下飛劍落向不遠處的峰巒,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和中年人道不同,看到的風景也不同,能言則言,就像篤信的那事物,做這些本就不需要理由。
目送劍光漸漸消失在云海,中年人無力的坐在山巔樹下,喃喃那兩個對他很沉重的字眼,“篤信……”
抬頭望望刺目的太陽,滿心苦澀,不免又一次攥緊衣袖,如迫害離京時那般自問,這太陽真的值得篤信嗎?
轟!
滾雷般的聲音傳來,洪峰前的兩點劍光終被壓垮、吞噬,古木再度倒了七八,天際數百道流光齊至,聚土為山,水漲一寸,山漲一尺。
志怪書中描寫的殘暴魚人沖出浪濤,嘶吼著沖向那些騰不出手的修者,接下來發生的事似乎是血紅的,是難以入目……
劍鳴聲透過洶涌浪潮,被洪峰壓倒的兩道劍光再度飄搖而起,如若奔雷疾電,盡斬嗜血魚人。
“各位道友小心,他來了!”
方景歧對周圍的修者傳音入密,指引陽春劍斬破一道騰出水面的清流,洪水不再肆虐,沒人能放下心來,即便是不會修行的中年人都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更可怖風暴的開始。
黃金熔鑄,水晶鑲嵌的華麗王座緩緩升起,魚人踏水齊跪,向他們王呼喊著萬歲。
“方景歧,洛陽呢?前幾日匆匆一見,他的劍很不錯,不比齊天象的差!”
“回前輩,小師叔前往魔界,未歸!”
“未歸?那少年祖師和子璇呢,總有一個在昆侖吧,我不想與你們動手,徒子徒孫不成器,殺起來都不能讓我興奮。”
海王意興闌珊的瞥了眼方景歧,似乎是遇見老鼠的猛虎,生不出絲毫興趣。
“若是如此前輩不如暫且退去,留待……”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們怎樣是他們的事,今日我就要水淹七國,將人間劃入囊中!”
聲落,翔水如刃,呼嘯著掠向長空,谷塵與方景歧同時捏住劍指,催使浩蕩劍光,飄渺疊蹤,呼吸間翩遷為雄霸半壁瓊霄的無量劍陣,細密的紋路交錯勾勒,輕易擋下海王的攻勢。
“太昊無極封天陣,方景歧,我倒是小瞧你了,名師出高徒啊!”
海王任由劍光吞噬身軀,放肆的笑著,陣光景不為人知,短短彈指光景,那雄霸半壁瓊霄的流光陣紋驀然破碎,海王完好無損的坐回王座,笑得更是肆無忌憚。
催動道法抵御洪峰的白衣弟子面色一變,收斂法度,對方景歧高高喚了一聲,遁光遠遁。
“方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