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寒賀然一驚,忙抽回手,“雨姑娘說什么……采薇境人早已絕跡,莫要胡言……”
手臂再次被雨靈玨拎起,露出肌膚上的采薇紋印。
“采薇印,騙不了人,”雨靈玨目光如炬,直戳林修寒心底。
“采薇仙境結(jié)界為魚氏祖先魚蓮以血祭天而結(jié)成,所以能入結(jié)界的只有魚氏血親。但采薇境人不是同姓血親,都是前朝各國遺屬舊臣,要入結(jié)界生活,身上必須要有魚氏的血,而這血就藏在每一個(gè)境人的采薇印中。境人一出生就必須請魚氏后人用采薇令烙一滴血進(jìn)皮肉里,否則將會(huì)被結(jié)界驅(qū)逐,不得生活在仙境。你身上這滴血,是我父親的?!?
林修寒啞然失色,下巴磕了手臂,“雨姑娘莫非是……莫非是……”
雨靈玨送開他的手,把玉麟劍的木套盒解開,露出玉潔的劍鞘。
“境主……”林修寒呢喃一句,立即跪下,“采薇修氏后人修寒,見過境主?!?
“都說要你不要跪,采薇從來沒有跪禮,”雨靈玨像拎雞仔一樣把他從地上拎起來,“你老實(shí)跟我說,你可是造橋匠師修輸?shù)膬鹤樱俊?
“正是,父親與老境主一同出仙境助先帝打江山。”修寒堪堪說道,甚是悲涼。
修氏一族全是能工巧匠,建造大家,姬承明血洗采薇,折了修氏,也折了不少建造要事,無人能頂。
好在修輸生前與史儉交好,他死后,史儉勞心勞力,為修氏未完工程收尾。
只有那靈墨水渠,修輸生前發(fā)愿要用修氏幾代人之力修筑,終是無能為力。
史儉不善水利工事,只能將水渠托付給修寒等后輩完成,還沒交代明白,自己也遭了難。
“當(dāng)年可是史大人救了你?”雨靈玨問。
修寒頷首,“贏亥一夜屠盡我修府五十多條人命,父母兄弟皆在睡夢中被一刀斃命,他們連奴仆婢女也未放過,我那時(shí)不過四歲孩童,乳娘讓他兒子穿了我的衣服,要我爬墻頭出去,找史伯父。”
往事唏噓,修寒平鋪直敘,像江面的暗涌,面上越是平靜,面下洶涌越劇。
“是魚氏有愧于你,”雨靈玨沉了眼,“你喚我一聲境主,我便問你一句,可愿隨我回仙境?”
驟然,修寒心中洶涌暗流已瞞不住,決堤一般涌了出來,紅血絲爬上眼白,憤恨道:“十幾年來,我心中只有仇恨,只有怨念,誓要讓贏亥狗賊付出代價(jià)。恩師勸我放下仇怨,專心造營修渠,完成父親生前心愿,我試過放下,試過不想,試過離開,但根本沒有用!我沒有恩師偉大圣賢,可以不顧家仇,只為國安,我不行!那渠我自然要修,但仇我也一定要報(bào)!境主問我可愿回仙境,我倒是想問問你,采薇境人幾百條人命,你就不怨,你就不恨,你就甘心回仙境?”
溫柔謙卑好脾氣的人,最怕生氣,一氣便是最大的怒意,語意如刀鋒,把把數(shù)在雨靈玨的心間。
“修寒啊,”她撫了撫眉心,“你看到的是采薇死去的幾百條人命,而我看到的是采薇尚存的幾十個(gè)孩童生命,現(xiàn)在時(shí)局一觸即發(fā),姬氏江山遠(yuǎn)沒有想象中的穩(wěn)固。我能做的,想做的,只是把你們這些后人帶回仙境,再也不受戰(zhàn)亂紛爭侵?jǐn)_。人生太短了,世間的事,仇怨恩義了斷了,才能自在,松快。”
“呵,道理都懂,做起來難,”修寒輕哼一聲,向雨靈玨鞠一躬,“境主之請,恕我不能從命,我會(huì)去西衛(wèi),輔佐西衛(wèi)王?!?
雨靈玨眼神微瞇,“原來你去西衛(wèi)是打的這個(gè)主意,讓西衛(wèi)助你滅了贏亥?”
“對付共同的敵人,互相幫助?!毙藓Z氣堅(jiān)定。
雨靈玨閉了閉眼,“我不勉強(qiáng)你,若你有需要,任何事,任何事都可來南澤尋我。如果我不在南澤,就去極北雪地,仙境的門永遠(yuǎn)為你敞開?!?
“謝境主!”
雨靈玨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