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熙家的院落并不大,在東面、西面、北面各設有一間小屋子。眾人甫一進門,楊熙就將手中的鍋碗瓢盆放在了院中的竹制長桌上,隨后急吼吼地轉頭對裴南秧說道“蘇大哥,你今天在半空中的那一招掃堂腿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唄!”
裴南秧看著楊熙,沉默了須臾,干巴巴地開口說道“首先,你得會點騰挪的功夫,能做到借力躍到空中,然后你瞅準機會踢一個掃堂腿就可以了。”
“那我要怎樣才能會點騰挪的功夫?”
“嗯……”裴南秧對上楊熙無比熱切的目光,有些遲疑地說道“就你的年齡和筋骨來看,估計不大可能。”
此話一出,院子里頓時陷入了一陣迷之尷尬的安靜。楊熙的腦袋瞬間耷拉了下來,整個人也變得垂頭喪氣、無精打采。
看見楊熙落寞的模樣,裴南秧眼波微轉,出言安慰道“雖然騰挪的功夫較為難學,但你身手靈活,只需習得一些攻擊敵人的方法和巧勁,便能在戰場上以一當十。等哪日得空的時候,我教你一套擒拿的功法,你好好練著,必定會有極大裨益。”
聞言,楊熙的眼睛倏地變得雪亮,他一把抓住裴南秧的手,歡呼雀躍地連聲道謝起來。
裴南秧面色一黑,幾乎是立刻甩開了男人的手,后退幾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看見楊熙瘋瘋癲癲的傻樣,楊老伯再也忍耐不住,抬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兇巴巴地吼道“別在這里丟人現眼了,你和蘇小兄弟明天一早得去先鋒營報道,還不早些去休息!”
楊熙悻悻地“哦”了一聲,隨后眨巴著眼睛,滿臉期待地對裴南秧說道“蘇大哥和我一起住吧,這樣我們晚上便可秉燭夜談、抵足而眠,成就一段高水流水的人間佳話!”
聽到這段令人發指的虎狼之詞,裴南秧不由眼皮一陣狂跳,她直接無視了楊熙,轉頭對楊老伯抱拳說道“若是方便的話,還要煩勞您為晚輩安排一間住處。”
楊老伯微微頷首,指了指西面的屋子,蒼老的面容之上不禁浮現出幾分哀慟之色“這廂房原本是我家老大住的,雖然他已離世多年,但我每日都會去房中打掃,蘇小兄弟要是不嫌棄的話……”
“楊老伯客氣了,我本就是叨擾,又何談嫌棄二字。”
聞言,楊老伯露出了一個極淡的笑容,他將裴南秧帶至西面廂房后,連拉帶扯地把念念不舍的楊熙拖出了她的視線。
二人離開后,裴南秧不由長舒了一口氣。她收拾好行裝,正“”準備休息時,卻突然被床邊木桌上的一只鐵盒吸引了目光。只見,盒中整整齊齊地擺著一摞信,信紙的邊角早已卷曲陳舊,明顯已被翻看了多遍。
她湊近看了看,只見最上面的那封信上是一色筆力剛勁的小楷,上面墨跡淋淋地寫著
“父親,
今日我軍已攻至九涇原,明日便將與北周展開決戰。然,孩兒此時內心煎熬,千愁萬緒不吐不快。父親不知,前日我軍攻下北周夔陵之時,夔陵城守立于城頭,痛斥大寧背信棄義,后持劍自絕于城墻之上。其妻女于府中自縊,其子不知所蹤。入夜之時,我軍于城內肆意屠殺,手段之殘忍,較伏羌之國猶有勝之。不至夜半,夔陵城百姓幾近被屠,哭喊遍地,尸橫遍野,血光閉月。
大寧乃北周盟友,卻趁北周力戰伏羌之際,以此不仁不義之舉撕毀盟約、掠其腹地,屠盡北周手無寸鐵之百姓,實乃吾輩軍士之恥,大寧之恥。待他日孩兒歸家,必終日吃齋禮佛,為我軍近日所屠亡靈超度,以贖罪孽。
另,不知小熙最近可有玩耍調皮,可有認真溫書習字,等我自北周歸來,必要好好考較他的功課不可。
望珍重。
兒楊恒書于九涇原
永定十四年十月初八”
看完信,裴南秧不免輕輕嘆了口氣。七年前的那場寧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