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撲鼻,藥香裊裊。
如音將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裴南秧皮肉翻起的傷口之上,隨后拿起干凈的紗布,細細替她包扎起來。整個治傷的過程中,裴南秧未吭一聲,甚至還在她收拾停當后,輕描淡寫、笑意淡淡地朝她說了句“多謝”。
雖然知道裴南秧與寧國尋常的閨閣小姐大不相同,但今日這般的傷口怕是連男子都無法忍受,而她卻一臉鎮定自若,談笑晏晏的模樣,著實令自己大為意外。
“裴姑娘,你身上別的傷口只要按時換藥就不會留疤,但你左臂上的這道傷砍得極深,怕是要修養一段時日,”如音叮囑了幾句,遲疑片刻后還是忍不住問道“剛剛我給你上藥的時候,可曾覺得疼痛?”
裴南秧不禁撲哧一笑,理所當然地說道“怎么會不疼?要不是你包扎手法精巧,我估計已經昏死在這了。”
如音覺得自己的問題確實頗為愚蠢,有些尷尬地勾了勾唇角,匆忙解釋道“你這傷口雖不致命,但已隱隱見骨,換作男子怕是都無法忍受,可我看你卻似沒事一般……”
聞言,裴南秧眉間劃過一絲極淡的晦澀,緩緩說道“因為小的時候,父親總對大哥說,裴家的孩子可以戰死,可以倒下,但不能喊痛,更不能認輸。估計是不想讓他們失望的緣故,之后我偷偷去打仗受了傷,總是咬牙忍住,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
聽了裴南秧的話,如音忽然覺得,直到此時此刻,自己才真正看懂了眼前的女子。她的一言一行,沒有高門千金的驕矜任性,沒有秦若菡那般的尚武自傲,而是真正的將門風骨——清江映柳、寧折不彎。若是這樣的人站在褚桓的身邊,自己又可以拿什么去和她相比?
“對了,你今日怎么會和褚桓他們一起出現在這里?”正當如音胡思亂想之際,裴南秧突然語調平平地出言問道。
如音回過神,猶疑了一瞬,還是如實說道“因為,是我發現他們將你帶到這間宅院的。”
見裴南秧揚眉看著自己,她略作沉吟,緩緩說道“十多天前,侯爺讓我每隔三日,未時初始,多派些人手盯著你乘坐的馬車,若有異常便立刻向他、鎮國公府和南衙衛府報信。今日未時兩刻,我派出的線人回報說,在南臺街的路口,突然出現了三輛外觀一模一樣的馬車,分別往三個方向駛去。他覺得事情不妙,先行回來報信,讓其他人繼續分頭追蹤。我一聽他的話,立刻派人去了鎮國公府和南衙衛府找人幫忙,自己則去往廷尉府向侯爺稟報。”
“廷尉府?”
“是,侯爺當時正在和廷尉大人下棋,聽了我的話,他立刻放下棋子,走到院中默默踱步。當你所在的府院上空出現了我們的信號后,他便邀了廷尉大人一起,快馬加鞭地趕了過來。”
裴南秧眉峰微蹙,抬眸問道“廷尉在你們北周算什么樣的官職?”
“修律例、定法制、掌刑獄,大致便是寧國的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合在一起的作用,”如音以為裴南秧僅是好奇,不由多說了幾句“剛剛站在我身側的那位老者便是我們的廷尉大人林軒。他為官多年,是朝堂中的清流之首,深受百姓崇敬。之前他一直不屑與侯爺來往,也不知道最近為何一改從前,每日下午都會找侯爺過府下棋談心。”
裴南秧聞言垂下眼眸,靜靜思索了片刻,勾唇說道“你們侯爺果然是算無遺策啊。每隔三日、未時初始,是為了讓想殺我的人有規律可循,在他需要的時辰對我動手。而這個時辰,就是他與這位廷尉大人在一起的光景。陳年舊事、宮廷丑聞,若無朝中清流在場定罪,太后必會反咬一口,說褚桓是以逼宮相要挾,讓她認下莫須有的罪名。這樣看來,你們侯爺的這一場博弈,又要大獲全勝了,當真是可喜可賀。”
聽到裴南秧言語之間淡淡的嘲諷之意,如音愣了一下,急忙解釋道“侯爺雖有自己的打算,但他之前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