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中和節,清寒微拂,郢都梅新。
蘇南秧用完早膳后,換了一身簡約雅致的月白色長裙,剛順著雕花回廊走到前廳門口,就見褚桓披著件鶴氅,正和蘇弘有說有笑地攀談著什么。
見她走近,褚桓立時上前幾步,將握著的一只暖爐塞進了她的手中,清俊的面容上笑意皎皎“今兒早些時候,我讓小廝現做了炸油糕、炒金豆和炒面棋,都是些中和節的時令小食,一會去峴山的路上你可以嘗嘗鮮。”
“侯爺費心了,”蘇南秧應和了一句,隨后揚眉問道“褚三公子今日不和我們一同前去嗎?”
“南衙衛所近日事務繁忙,阿旻實在脫不開身,”褚桓的眼前劃過褚旻被拋棄后那副哀怨無比的模樣,臉不紅心不跳地謅道“畢竟我們出訪寧國在即,使團的隨行護衛都要由南衙著手安排。”
聽見“出訪寧國”幾個字,一陣淡淡的澀楚頓時涌上蘇南秧的心頭,她不由斂眉垂首,半晌沒有言語。
看見自家孫女黯淡的神情,蘇弘眼珠一轉,笑瞇瞇地上前說道“小秧,翊兒平日里對舒湄的那點心意想必你也知道,這次去峴山之后,你有事無事就跟褚賢侄待在一處,好讓他們兩人多些獨處的機會。”
“外公,您不反對小舅舅和三舅媽……?”蘇南秧聞言驟然抬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為何要反對?”蘇弘濃眉一挑,瞪大眼睛說道“舒湄這么好的孩子,要是能看上你那不成器的小舅舅,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至于外面的人怎么說怎么看,我又何須在意?”
蘇南秧聽罷眉眼彎彎,一把抱住蘇弘的手臂,甜甜說道“外公果然是這個世上最心開目明、最英明決斷的人。”
蘇弘滿臉慈和地摸了摸自家孫女的頭,下意識地瞟了褚桓一眼,嘿嘿笑道“那是自然,我還指望著能早日抱上孫子和重孫子呢。”
與蘇弘老不正經的眼神對上,褚桓依舊維持了往日里不動聲色的淺淡模樣,可卻在無人察覺的時候,悄悄彎了唇角。
待得蘇翊和謝舒湄收拾停當,眾人向蘇弘辭了行,坐上了褚桓那輛極致華麗的雕花馬車,一路有說有笑地往峴山的方向駛去。
約摸過了兩個多時辰,馬車終于緩緩停了下來。蘇南秧抬手掀開車簾,就見漫山遍野之間,梅花成片,沾著細碎的白雪,在陽光下散出極淡的光暈。
冷蕊寒香、花枝純凈,無妖冶之色,無輕挑之態,卻在云水相望的清淺韻致中,將咤紫嫣紅開遍。
“見過侯爺。”正當眾人為眼前的美景暗自出神之際,一個清澈的聲音突然自車轅邊響起。
蘇南秧低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淺青色常服的少年正帶著幾個小廝立在車旁。見她朝自己望來,少年干凈清秀的面孔上露出一個略顯青澀的笑容,恭恭敬敬地說道“見過錦安郡主。”
一旁的蘇翊見到少年那張與林釗頗為相似的臉孔,不由脫口問道“你可識得小林公子?”
“蘇大人可是在說林釗公子?”少年瞥了一眼褚桓的面色,靜靜答道“他是我的堂兄。”
“什么?!堂兄?!那你的父親豈不是當年的夔陵城守林晟?”蘇翊滿面愕然,不可置信地問道“當年夔陵被屠城,林大人全家殉城而亡,你是如何逃過一劫的?”
“夔陵城破之前,侯爺受父親所托,將我帶去了北疆,”少年的面色平靜得幾近僵硬,無波無緒地說道“所以我才僥幸活到了今日。”
縱然不想提及他人的傷心往事,可蘇翊終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向褚桓問道“既然侯爺知道他還活著,那為何這么多年來都沒有告訴過廷尉大人?”
“年節未過的時候,我已經去廷尉府拜見過爺爺了,”少年截住話頭,語氣平淡地說道“至于從前的事情,是我求侯爺不要告訴任何人的。”
蘇翊不解地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