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死寂地鋪開在層層的漢白玉宮階上,顯得愈發(fā)的慘白了,我知道,她終究是沒能等到她的公子來接她回家。而她所向往的那種自由的生活也就此成為了過往的夢境。我呆呆地站了一陣子,索性坐了下來,眼神空洞地望向遠方——我知道,在不遠處的宮墻上的那道宮門,是無數(shù)這宮中人想要走出的樊籠之門,但是可笑的是,誰也沒有鑰匙。
“你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婢女?”
我倏然轉(zhuǎn)身,隨手擦擦臉,勉強微笑著看著來人,待看清是誰,我忙一個激靈起身,福禮道“見過城陽王。”
城陽王微微頷首,“起來吧,這外面風(fēng)大,又冷,你為何要出來呢?”
我一時語塞,城陽王見我回答不出,也沒有過分為難我,道是,“罷了,你既不愿說,自是有你的原因,多問只是無益。”想到翠柳姐姐曾叫我不許在昭陽殿里再提此人,想必其中也是一定有原因的;我因試探問道“王爺因何不在席上一同飲酒?”
城陽王也沒有立即回答;我自覺失言,忙忙又跪下道,“是奴婢多嘴了,請王爺責(zé)罰。”他頓了一頓,彎腰一把抓住我的臂膊,“快起來,”我心中微微一顫,抬眼看他,他薄唇緊抿,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眸子漆黑深邃。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擁有如是眼睛的人,最是深情也最是無情。
“你問的又沒有問題,不過是回不回答是本王的權(quán)利罷了,你又何必自責(zé)。”待扶起我,他向前行了幾步,斜靠在玉欄桿上,微微歪了頭去望那月道“不過是不愿再見罷了,也沒有說不出口的。”
言罷,他扭頭又看我,忽然一展手中的羽毛扇,唇角一仰,笑了一笑;這一笑,仿佛今日所有的月光一個剎那盡數(shù)沖破陰翳,將這一整個漫漫長夜的光明揮霍,只為了此刻這溫暖得讓人覺得并不是真實存在的瞬間,“你好福氣。”
“福氣?”
他卻又不答言了,睫毛輕抖,一收扇子,道
“再晚了宴會結(jié)束……皇后娘娘找不到你,會急的。”
回到宴席上的時候,正是沈敬寧為太上皇獻舞那時候。沈敬寧年齡雖小,這卻正是她可憐之處,舞姿雖然不成熟,但竟是有幾分討人喜愛,惹得太上皇與太上皇后笑容滿面。
可我終于仍是接受不了強顏歡笑,撐到宴會結(jié)束已是極限,倒在自己的床褥里又是不敢大聲哭出來,終是沉沉睡去直到天明。
“憐兒,你怎么了?”
黃花姐姐驚異地湊到我面前,“瞧這對眼睛,腫的什么似的,誰欺負你了?”
我輕輕掙脫開她搭在我肩頭的手,并不想同她去說。即便是說了,又有什么用處。反過身,我自是去洗臉;黃花卻是一把抓住翠柳姐姐問道“這小妮子今兒個又是怎么啦?”
翠柳一歪頭道“沒理論,我到哪里去曉得,你呀,還是管好你自己,侍候好娘娘罷。”黃花急道“話怎么能這么說,去,你去為娘娘準(zhǔn)備著,我在這里陪著小憐兒。”“你別介意,”黃花道,“翠柳就是一心向著娘娘,她見你傷心,怕娘娘因你擔(dān)憂動了心神。你知道的,娘娘身體本來就不是大好;翠柳從小跟著她,這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
我垂下眼瞼,低低的“嗯”了一聲,忽然雙手感到一陣溫?zé)幔磻?yīng)過來的時候,黃花已是將我的手握在了她的手里,暖暖和和的,我恍惚像是回到了船上,高張的手也是暖暖的,她握著我的手,道是宮商角徽羽。
“你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說;我雖幫不上什么忙,你說說也好受得多,總比一個人憋在心里強。”
我看著她的眼睛,干干凈凈的,好像我這一眼便可以望進她的眼底。
“沒事的,”她旋即一笑,“你若是不信我,便罷了吧。”
“姐姐。”
就在她放手的那一瞬間,我突然間叫住了她。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