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是轉(zhuǎn)不過那個彎來。
我看著娘娘,一個勁的使眼色,而她就好像沒看見似的,低頭只是吃自己盞里的清茶。
“那就馮小憐和賀喜,你們兩個,朕再派幾個小宮女去偏殿,你們一同服侍內(nèi)范。”
我感覺到我的眼眶忽然就酸了,我死死地摳著地板,好像這樣就沒有那么難過了。我是不是不愿意和內(nèi)范一起共事,也不是不想從二等宮女晉升為一等,畢竟來這深宮我的依靠除了娘娘就是內(nèi)范,她學東西最快,當初她學會了便手把手地教我們幾個,那時的場景歷歷在目,我怎么可能忘掉;但是娘娘剛剛果斷而輕快地說出我的名字叫我去偏殿侍奉內(nèi)范的那一幕,實在是傷到了我的心。
我做好了一輩子和娘娘在一起的打算,我原以為娘娘永遠也不會拋棄我呢。
“這有什么的,”憫兒一邊幫我收拾東西,一邊道,“就是換個房間,連院子都沒搬呢,瞧你,鼻子都紅了。再說,穆內(nèi)范又不是別人,肯定對你們好,她又得寵,沒幾個日子位份升上去,你又是一等宮女,有你的好處呢!”
我看看喜兒,她對我憨憨一笑,“不曉得憐兒姐姐難過什么,憫兒姐姐不是說的很對嗎?”
我默然。
那天天色很暗,云遮住了所有的光,但是又不下雨,悶的我要吐了。地面又濕又潮,我最討厭又濕又潮的東西了。
喜兒點起燈。
我?guī)е鴰讉€剛撥過來的小宮女晴綰、云舒、云榮等人穿過后面的回廊來到一間廂房,那就是她們休息的地方了。我和喜兒在偏殿的外房。
今天皇上沒有來。
內(nèi)范睡下了。
我和喜兒還醒著。喜兒說,今天很有意思,那些小宮女,都很聽話。
喜兒還說,明天內(nèi)范要回正殿一起侍候皇后娘娘。
喜兒后面說的話就聽不清了。她嘟嘟囔囔的,想是已經(jīng)睡了。
我不知道這是第多少個失眠的夜晚。月亮亮的我發(fā)慌。我索性就起來了。也許走一走,就累了;累了,便想睡了。
我并不是一個喜歡獨自行動的人,但是又很享受這種孤獨。我點起蠟燭,悄悄化了妝,而后換上衣服,溜出殿去。這種奇怪的儀式感應該是以前做樂姬的時候養(yǎng)成的。
我向湖邊走去。
啊,我沒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有些想念我們南邊的水了,搖搖晃晃的船,悠揚婉轉(zhuǎn)的歌,上下飛舞的裙。要知道,盡管當時的生活辛苦的很,但是,姐姐們依舊對我很好,她們會把省下來的小食偷偷塞給我,會在出門時給我?guī)Щ貋頃r興的布料圖案做小香包,會在早上唱著歌給我梳辮子。
就像高張姐姐一樣,那些姐姐都一直為我擋住她們能擋住的所有陰暗的事物。即使她們知道我不會永遠活在她們的庇護下。
湖邊的風很涼快,我提著我能找到的最大的花草燈籠,小心翼翼地找了個臺階,把燈向身邊放下,便依靠著臺階扶手坐下來,想了想該做些什么,于是開口唱起姐姐們最喜歡的、當下最流行的歌來。
“……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鴻飛滿西洲……”
“夜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