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了累,沖按摩女、太監、侍女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去。待他們悄無聲息地走了,天啟帝也上了床,跟張后并排躺著。
他確實累了,不一會兒就迷糊起來。迷糊中,他居然靈感閃現,做出了一座木制假山,里面竟然水鳥魚蟲應有盡有,栩栩如生,禁不住極為自得。
顯然地,他還沒來得及充分地享受這份兒自得,張后已高聲尖叫起來,忙起身來看。
咋回事呢?原來,張后剛睡著就覺腹部一陣鉆心地疼,緊接著下體有熱乎乎的液體流出,忙不迭地伸手摸來看,居然是血!
天啟帝見狀,也慌了,大喊了一聲“速傳御醫”,嘴里隨即不停地自問著“怎么了,怎么了,這到底怎么了?”
御醫唯恐張后的病情反復不敢擅離,就侯在宮外,聞得喊傳,忙進來探視。探視畢,竟是半晌不語。
天啟帝厲聲道“你癡了還是傻了,咋回事,快說——”
御醫身子猛地一抖,撲騰一聲跪倒在地,磕頭不止道“啟稟皇上,皇后流產了,而且傷到了臟器,恐怕再也不能生育了。”
“再也不能生育了?難道就沒有法子治好嗎?”天啟帝聞奏,呆了呆,隨即追問道,見御醫堅定地點著頭,轉身去看張后。
張后在想“失去了生育,對女人來說,活著跟死了還有什么區別?”想著,目光變得呆呆地,兩行熱淚緩緩地流了出來。
天啟帝心中不忍,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過來抱住了她。她竟毫無知覺。天啟帝大急,沖向御醫怒道“沒有用的東西,你杵在那里干嘛,還不快過來施救?朕告訴你,皇后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朕滅你九族。”
御醫正恐懼不已,聞命,哪敢怠慢,忙過來探視了,道“啟稟皇上,皇后乃悲傷過度所致,若要無事,須得設法讓她哭出來。”
“沒用的東西。”天啟帝聽了,稍稍放了心,罵了一句尚且不解恨,又狠狠地踹了御醫一腳,才轉過身來輕輕地捶著張后的背,嘴里柔聲道“哭,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張后呆呆地,心里卻清楚,見他如此關切,甚為感動,欲要哭出來,卻是不能。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總算哭出了聲。
這一通哭哪,當真撕心裂肺,震天動地。
天啟帝動了衷腸,抱緊了她,任她哭著,喊著,訴著……直到她累了,再次睡過去,才緩緩起了身。
他覺得自己該想點兒什么,大腦里卻空空的,啥也想不起。他常遇到這種情況,每當遇到這種情況,他索性啥也不想,只管一個人慢慢踱著。
冷不丁地,他發現有兩個小太監腰里鼓鼓的,形容甚為古怪。他好奇心立起,悄悄行至兩人身后,猛然掀起兩人的衣袍兵器,這兩個居然私帶兵器!
按照宮里的規矩,私帶兵器可是滅族的大罪。饒是天啟帝再溫和,也已怒道“大膽狗才,來人哪,把這兩個狗才拿下。”
這兩個小太監自然就是魏忠賢安排的,雖不害怕,卻還是佯作慌張地跪倒在地,道“啟稟皇上,小的們也知在宮里私藏兵器乃滅族大罪,可這不怪小的呀。”
天啟帝余怒未消,道“你們兩個狗才知法犯法,不怪你們,又能怪誰?”
這兩個道“太康伯張國紀張大人,是他命小的們這樣做的。”
天啟帝雖說懶于朝政,卻并不糊涂,聞得這兩個這樣說,知其中必有蹊蹺,但他不屑于去管這事兒,心里又記掛著張后,所以只“哦”了一聲,即道“把這兩個狗才交于東廠,讓魏公公審明真相報朕。”
說罷,頓了頓腳,轉身回來看張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