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袁崇煥返遼的消息,正在通過各種渠道迅速地往外擴散著。
聞知消息,最興奮的莫過于那些靠餉錢活命的士兵,希望讓他們激動得忍不住要奔走相告。
但是,他們的激動很快就被半信半疑所取代,因為幾乎與之同時,“袁督師手里并無糧餉”的流言隨之也傳開了,而且這流言傳得更加惟妙惟肖,讓人更加容易相信。
這些流言自然是由留在遼東的閹黨余孽所傳。其實,袁崇煥剛一離開京城,他們就接到到了京城里的同伙傳來的消息。他們也不知袁崇煥手里到底有沒有錢餉,但他們恨死了袁崇煥,借機暗中生亂,發誓不讓袁崇煥建功。
士兵們卻是不知,無疑地,半信半疑讓他們重又聚到了一起。同等心情的人聚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語,情緒往往會被千倍萬倍地放大。事實也是,被放大了的情緒讓他們的敬畏之心瞬間瓦解,錦州等地先后發生了規模大小不等的嘩變。
諸將回到各自的防地,或厲兵秣馬,積極備戰,準備跟后金決戰,一舉收復失地;或信心不足,畏首畏尾,等待觀望;或……唯有一樣是共同的,那就是立即打報告申請糧餉,以了卻欠餉后患。
正寫報告,聞得嘩變,不敢隱瞞,令快馬上報督師府,自己則親臨現場處置,忙成一團。
其時,已是次日凌晨。
后金大汗皇太極仍毫無睡意,轉向范文程道“目前,朝鮮和蒙古的事已了,正該向明朝大舉進攻,明朝的小皇上卻又重新啟用了袁崇煥。這個袁崇煥,倒是有些手段,讓我等兩次敗于其手下,損失慘重,文程可有妙計否?”
范文程,字憲斗,號輝岳,遼東沈陽今沈陽人。北宋名相范仲淹十七世孫。范文程少好讀書,18歲即考取了秀才。萬歷四十六年1618年,后金八旗軍攻下撫順,范文程與兄范文寀投降,因其才能出眾,深受皇太極倚賴。
聞言,范文程稍稍沉思了一會兒,即道“袁崇煥其風雖勁,卻不足慮。”
皇太極“哦”了一聲,頗感興趣地道“文程不妨說來聽聽。”
范文程道“袁崇煥離死不遠矣,而且其風愈勁,死得愈快。”
說完,見皇太極一臉不解地看著自己,繼續道“因為想要他死的不僅有我們,還有魏忠賢的余黨,應該說,他們恨不得食其肉剔其骨。
另外,明朝的小皇上,僥幸清除了魏忠賢,自己掌牢了政權,似乎是個中興之主的做派。
事實卻不是,原因有二其一,掌握政權之后,他原該把握住時機,及時跟進,不,應該說他也跟進了,但他的跟進完全在泄私憤,又通過枚卜確定內閣,必然要把自己陷入文官集團的漩渦。
其二,從他最近的施政來看,往往又急功近利,猜忌心過重。人猜忌過重,處事必不持久。
此情此景,袁崇煥口無遮攔的毛病卻仍不知收斂,狂妄地說什么‘五年復遼’。要想實現這個目標,袁崇煥必急于跟我決戰。大汗只管避其鋒芒,時間一長,袁崇煥必死無疑。”
皇太極聞言,猛地一拍案幾道“文程分析的精辟,不過,咱們就這樣等著袁崇煥自己找死,是不是有點兒慢?”
問完,卻不等他人回答,又近乎自言自語地道“明朝所居之地,其繁華似錦,又豈是我們這里,當然也包括朝鮮、蒙古等地所能比擬?
如此的好地方,讓一個病入膏肓的人白白占著,我等豈能甘心?我估計,這個小皇上很難從根本上把這個巨人醫好,咱們又沒有了朝鮮、蒙古的牽制,還是該推他一把。”
“咋推呢?”范文程自問著,未及說話,高鴻中已接話道“袁崇煥雖名為薊遼督師,薊州這面卻并不歸他節制,我們何不繞道蒙古,出薊州,直搗明朝京城,到時,明朝京城已失,袁崇煥的寧錦防線再牢固又有何用?”
高鴻中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