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當然也不解,卻不敢怠慢,忙去跪接了,再放到供案上拜過了,才恭恭敬敬打開來看,這圣旨正是崇禎朝堂上所做的決定。
洪承疇連看了三遍才敢確信無疑,忙不迭地宣讀了。
楊鶴聽了,只稍呆了呆,即換作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沖向洪承疇笑道“依旨而行吧。”
曹文詔原也想再進一步,但見圣意已決,心里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但他迅速壓住了,強迫自己去想“洪承疇原已對咱有了看法,虧得適才咱沒有隱瞞,也算巴結他了,再加上這一喜,指不定他對咱的看法就沒了。”
想著,但見洪承疇竟仿佛沒有聽到楊鶴的話似地,只顧怔怔地看著楊鶴,上前便欲鎖拿楊鶴。
洪承疇跟做夢一般,但他知道此時還不是自己該做夢的時候,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在想“細究起來,楊鶴的策略也經過了皇上的認可,其錯不過在于太過拘泥,不懂得變通,如此處置,是不是太過?”
想到這里,驀然意識到這可是皇上的圣裁,自己不該質疑,忙收攏了思緒,沖向曹文詔道“楊公之過,還需要皇上圣裁的,我們只能依旨行事。”
曹文詔聞言,不得已退了回來,討好道“詔拿下他正是依旨行事哪,更何況,他還給我們添了那么多的麻煩。”
洪承疇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道“他畢竟是咱們的老上司,所為也都是為了朝廷,縱使依旨行事,咱們善待之又能如何?”
曹文詔想了想,順從地點了點頭,洪承疇沖楊鶴做了個請的姿勢,目送他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洪承疇轉頭看了看曹文詔,見他一臉的期待,立時又想到了他入陜以來的表現,兩相對比,心底里居然冒上一股沖動,但他不想在曹文詔面前表現出來,揮了揮手,示意曹文詔等人也出去。
曹文詔等不解其意,遲疑了一下,紛紛起身告退。
待他們走后,洪承疇起身到門口,探出身子看了看,見他們果然已走,忙關了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向上張開雙臂,用盡氣力呼喊著。這呼喊當然是無聲的,卻并不影響其竭斯底里。
這是洪承疇入仕后發明的一種情緒排解方式,屢試不爽。
這次也一樣,呼喊過后,洪承疇的沖動已失,在想“咱無枝無葉,皇上緣何屢屢重用咱?上次,因為楊公舉薦,這次又是為什么呢?
對了,肯定是因為咱的清剿,皇上逮治了楊公,豈不正說明皇上認可了咱的做法?”
想到這里,洪承疇興奮起來,思路也隨之暢通“這就叫知遇之恩哪,唉,人都忙著入仕,卻不知似咱這等人,若是沒有這知遇之恩,縱有明主,終其一生,又能有多大作為?
咱既然有幸碰上了,必要全力報答這知遇之恩。咋報呢?唯有全力清除陜西的盜賊,以解皇上之憂。”
拿定了主意,他猛地高喊了一聲“來人哪。”
眾侍衛雖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屋里做些啥,卻知道待他讓眾人退出去的時候,必須離遠點兒,又絕對不能離得太遠,他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要喊人。
聞得他喊,立馬進來,道“總督大人有何吩咐?”
他道“馬上收拾了,趕往總督府,以便于指揮調度剿匪。另外,曉諭各府縣衙門各總兵府,即日起,全力清剿盜賊,先清剿后招撫,凡有過一次既降復叛的,一律殺無赦。
賑濟也要暫時停止,待清剿過之后再進行,絕不能讓賑災錢糧成為資敵之資。
還有,提醒他們,前段日子,因為種種原因,清剿力度有些減弱,盜賊氣焰有些囂張,切不可大意。一經發現,全力清剿的同時,注意互通消息,以便于協調支援。”
說完,見他們匆匆去傳令,長舒了一口氣,恨恨地想著“哼,咱就是要隨時都保持著高壓狀態,讓爾等在陜西無處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