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敗周延儒,接任首輔后,溫體仁認(rèn)識到了這樣一個“真理”無論官有多大,亦無論能否做出政績,只要還是個官,就必有政敵。
若要把官做好,除了或哄或騙或揪尾巴,讓上司或不愿或不想或不敢對你下手之外,最緊要的就是要藏好自己的尾巴,干凈、徹底、利索地?fù)舻拐场?
事實也是,接任首輔后,上疏彈劾溫體仁的人不計其數(shù)。這些人不但沒有扳倒他,反而引火燒身,或被罷官,或被流放,甚至被當(dāng)場杖擊而死。
因此,每隔一段時間,溫體仁必要梳理一遍,以防有政敵漏網(wǎng)。
此時,他顯然又在梳理,想到了原翰林院庶吉士鄭鄤,而且因為這個鄭鄤又回到了是年八月。
因為鄭鄤乃義門鄭氏的人,又從未聽說他介入過黨爭,溫體仁想看看鄭鄤能否為己所用,趁其禮節(jié)性拜訪的機(jī)會,試探地問道“南方清議若何?”
鄭鄤不假思索地“人云國家需才,而廟堂未見用才?!?
“他這是什么意思?豈不是在責(zé)備咱用人方面不作為嗎?”暗自不滿著,溫體仁辯解道“非不用才,天下無才可用哪。”
鄭鄤只當(dāng)他在跟自己探討學(xué)問,如實道“用 人則才出,不用人則才伏。方今防邊蕩寇最急,能如蕭相國之識韓淮陰,宗留首之識岳武穆,何患不能成功?”
“哼,這小子,太不識趣,若是留著他,意彼鋒芒如刃,必糾彈我,動搖我相位。”
想到這里,溫體仁憤怒地站起來,在屋里疾走,見了汗,方才停下來,轉(zhuǎn)向貼身家奴道“那事辦的怎樣了?”
溫體仁經(jīng)常如此奇怪,貼身家奴已習(xí)以為常,卻委實不知其所指,遲疑著道“不知老爺所指何事?”
溫體仁不想讓任何人窺破自己,自然也包括自己的貼身家奴,素日里最喜歡貼身家奴的這個表情,今日因為心里急,不耐煩地道“就是鄭鄤那事?!?
貼身家奴恍然大悟,稍頓了頓,即道“按說只要還是個人,就應(yīng)該有缺點有失誤,可是,我等跟蹤監(jiān)視了鄭鄤許久,竟毫無所獲。跟蹤監(jiān)視毫無所獲,外界竟連不良的傳聞也沒有。
虧得老爺您,探聽到跟您一同晉升為東閣大學(xué)士的吳宗達(dá),乃鄭鄤的舅父,并從吳宗達(dá)處弄到了‘杖母蒸妾’之詞?!?
“哼,你個狗奴才,怎么會知道,那是老爺我編造的。那個吳宗達(dá),更是不通世事,我又怎么會弄得到?嗯,這事可不能跟你明說了。”
暗想著,溫體仁道“要不是鄭鄤這家伙對其舅父不敬,老爺花錢也是無法弄到的,你知道嗎,老爺我可沒少花錢。”
貼身家奴附和道“是啊,虧得了老爺。可是,僅有這么一句詞兒,要想弄倒這個鄭鄤也不易啊。我等又按老爺?shù)奶崾?,找到了常州府武進(jìn)縣中書舍人許曦。
這個許曦,還算識相,當(dāng)即就彈劾鄭鄤‘杖母不孝’和‘奸妹’,總算把鄭鄤這個令人不齒的家伙弄進(jìn)了監(jiān)獄。
原以為這事就了了,不想刑部尚書馮英非要多事,嫌什么證據(jù)不足。沒辦法,我等只好再去找。也怪事了,竟是找不到。
所幸的是,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我等灰心喪氣的時候,我等打聽到,其鄰人楊氏曾跟鄤父爭購房屋而結(jié)冤。我等找到了她,苦口婆心地勸,再許以重金,她才肯出來作證。”
說著,見溫體仁兩眼緊盯著自己,忙道“這個過程中,我們當(dāng)然沒有提及老爺,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沒有暴露,線索和證據(jù)自然也是一步一步由官府逐步提取的。”
“這個老家伙,還算懂事,不過,他如此說,必已察覺了什么。哼,咱寧負(fù)人,絕不讓人負(fù)我,待這事了了,指定除了他,咱不能給自己留下絲毫的隱患。”
拿定了主意,溫體仁道“嗯,這事辦得不錯,理該表揚?!?
貼身家奴不知其所想,心里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