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沒有虛言,次日,即七月五日,崇禎跟內閣及各部的大臣議了一陣子事務后,突然轉向黃道周道:“凡是個人無所圖而做出來的,稱為天理,有所圖而做出來的,稱為人欲。
你的三篇奏疏,趕巧在朝臣推薦你做閣臣未被選用的時候遞交上來,難道就真的是無所圖嗎?”
黃道周一愣,旋即想:“看來,他今天要跟咱辯論一番了,咱絕對不能退縮,正好也讓朝臣們明白明白。”
拿定了主意,道:“我的三篇奏疏都是為了維護國家的綱常,自信無所圖。”
崇禎認定他心態出現了問題,追問道:“以前怎么不說?”
黃道周莫名其妙地道:“沒有事實的時候,臣以為皇上以孝道治天下,不會如此,現在事實既成,再不說,往后還怎么說?”
崇禎道:“清白本來是一種美德,但不能用來炫耀自己,滿足不正當的目的,況且也只有一個伯夷是圣人中清白的人,像他那樣才叫作清白。
如果僅僅對于無關緊要的事情小心謹慎,只能說是廉節,不能叫作清白。”
“他畢竟是皇上,咱不跟他講這些大道理,咱只講事實,事實勝過雄辯。”
暗想著,黃道周道:“只有孝悌的人才能治理國家,生養萬物。不孝不悌的人,根本都沒了,哪里還能有枝葉長出來?”
“他明著指責咱,其實是反對咱的政策。哼,你既不說,咱也不提及,你不是講孝悌嗎?咱也跟你講孝悌。咱楊嗣昌學問名聲不及你,自信也輸不了你多少。
更何況咱還有皇上護著,咱說了話,皇上正好有了話題。或許,通過這場辯論,正好讓更多的人支持咱的政策。”
盤算著,見崇禎半晌沒有說話,楊嗣昌道:“我楊嗣昌又不是從桑樹窟窿里鉆出來的,怎么不知道孝敬自己的父母?只是想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君臣的關系本當擺在父子之前。
況且古時候是各國都有君臣,大臣可以去此而適彼;現在是一統天下一處君臣,大臣對自己君父的義務不可能逃出天地之間。再說仁人不能拋棄父母,義士不能先己后君,這兩者不能偏重其一。
嗣昌四次上書極力推辭皇上的奪情,還想著詞臣中能有劉定之、羅倫那樣的人替嗣昌抗言上書申請,讓嗣昌能滿足自己的心愿呢。后來等我來到京師時,聽說道周的人品、學術都是一代宗師,竟然自稱不如鄭曼阝。”
崇禎正想說詞,聞言,即道:“不錯,朕正打算問他呢。古人心里無所圖,現在的人卻各有私慮,所以孟子想糾正人心,消滅邪說。
古時候的邪說是另外自成一派的,現在的邪說卻干脆依附在圣賢的經傳中,對世道人心的危害更大了。我且問你,你自稱不如鄭曼阝,是什么歪道理?”
黃道周不假思索地道:“匡章受到舉國上下的遺棄,但孟子對他不失禮貌,因為他自有長處。我說不如鄭曼阝,也只是說我在文章上不如鄭曼阝。”
崇禎道:“章子得不到父親的歡心,這跟鄭曼阝棍打母親怎么相比?你自稱比不上他,難道不是和他勾結又是什么?”
黃道周道:“大家都討厭一個人時,未必就是真相,皇上務必要自己明察,不要隨便附和。”
崇禎不接他的話茬,繼續道:“陳新甲又是怎么走邪道,尋求關系踏上仕途的?另外你所說的柔媚取悅,點頭哈腰的又是哪一個?”
“他心眼挺多,哼,想讓咱自墜深坑,咱偏不。”想著,黃道周狡辯道: “一個人思想不端正,那么他的一切行為都不會正確的。”
崇禎道:“喪當然是兇禮,難道碰上兇喪的人就是兇人,都是不祥之人?”
黃道周道:“古時候大夫守喪三年,君王的命令根本就不會傳到他家門口。他自稱兇與不祥,所以舉行軍禮時鑿開兇門走出來。克制孝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