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見諸將相繼散去,洪承疇忍不住暗嘆道“作為薊遼總督,大敵當前,過了這么長的時間,咱居然連個戰與撤的決定都做不出,其情何以堪?”
暗嘆著,飯也不去吃,徑去地圖前坐了。
他想再理一理自己的思路,大腦里卻空空的,啥也記不起來,又懶得動,索性就那樣呆呆地坐著。
天朦朦亮的時候,他驀然心里一動,涌上一股無與倫比的恐懼。
這恐懼讓之專心地去看地圖,邊看邊想“以清朝目前的勢力,皇太極再增兵的可能性不大,只要咱自己不出問題,勝算還是有的。”
想著,恐懼稍輕了些,卻轉而又想“若是咱自己出了問題呢?唉,如今哪,最容易出問題的恰恰正是咱自己,那樣的話……”
洪承疇不敢再想下去,恐懼還是再次襲了上來,讓之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罷了,還是先回撤吧,穩妥一點兒好。”
拿定了主意,未及喊人,邱民仰匆匆進來道“王樸連夜回撤,其他人以為總督大人發了將令,也跟著撤,不幸中了清兵的埋伏。”
“完了。”洪承疇暗道了一句,頹然坐下,半晌才又問道“都跟去了嗎?連曹變蛟、王廷臣也跟去了嗎?”
邱民仰道“到底跟去了多少,還不得而知,據探馬來報,他們從杏山往南沿著海邊,僅墜海淹死的就不計其數。”
洪承疇急道“快,快派人再探啊。”
邱民仰道“已經派出去了,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洪承疇“哦”了一聲,自語道“這個王樸,他怎么就敢?”
邱民仰冷笑道“他怎么就不敢?盧象升當初就是因為他逃跑才身陷絕境,誰又拿他怎么地了?沒辦法,幾乎所有當權的人,也包括那些當權人的身邊人,都吃了他的賄賂,誰還能說他半句壞話?”
洪承疇道“皇上欲做中興之主,無奈文官貪腐武將怕死哪。”
邱民仰道“皇上也想著整治,可惜不得法哪。”
洪承疇道“還能有啥子?”
邱民仰道“武將有錢才怕死,文官無錢才貪腐,倒是一對矛盾。”
洪承疇道“不是錢的問題,也是錢的問題,不能以偏概全,譬如武將,似咱們,若是不給俸祿了,咱們靠什么活著?”
正說著,見連曹變蛟、王廷臣兩個冒著大汗進來,忙問道“外面什么情況?”
王廷臣道“除了我們兩個,其他人都跟去了,跟去的人,除了吳三桂、王樸逃出后占據了杏山,其他的暫無消息。”
洪承疇道“五萬多人哪,就這樣失蹤了?”說著,眼里已夾了淚。
這時,中軍匆匆進來道“清兵圍城了,請總督大人從速定奪哪。”
“圍城了?”洪承疇反問了一句,見中軍點了點頭,心里飄過一絲慌亂,嘴上卻還是冷“哼”了一聲,道“圍了錦州,還想再圍松山,皇太極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中軍道“總督大人的意思是……”
洪承疇道“如此,皇太極必要分兵,而咱們在杏山還有吳三桂、王樸兩路人馬,若是里應外合,破了他的圍,應該還是有勝算的。”
中軍道“那兩路人馬恐怕指望不上了,他們占據杏山后,立足未穩就想回寧遠,行至高橋又遇上了埋伏,大敗而歸。“
洪承疇道“那就堅守,承疇料定,皇太極一時半會兒要攻克松山也難,皇上對咱們不會不管不顧的。“
邱民仰道“是,皇上肯定不會棄咱們于不顧的,可是,皇上也難哪,一時間恐無兵可調哪。“
洪承疇自然知道,之所以還這樣說,當然是為了穩定軍心,聞言,不由暗自埋怨邱民仰太過直爽,一時間竟不知該怎樣接話。
一直悶聲不響的曹變蛟卻以為他在犯難,插話道“變蛟倒有一法,不知總督大人以為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