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
黃石公的身材不算多高,但也要比矮矮胖胖、僅有四尺模樣的楚南公高出不少。
但是他站在楚南公身邊的時候,并不會如同尋常的一胖一矮、一高一瘦的組合那樣,有引人發笑的感覺。
因為這黃石公,瘦,卻不單薄,粗布衣裳,沒有特別寬大的地方,可氣質卻格外寬闊。
他站在那里的時候,真如一塊蓋滿了青苔的大石,又或隨風微動的古樹,無論跟什么樣的人并肩而立,也許都會顯得相得益彰。
“黃石,見過道友。”
“貧道純陽子,有禮了。”
楚南公旁觀著這兩個都自稱出家道家的人,相互行禮致意,只覺得這一處不算多么寬闊的山頭,因他們二人的存在,忽而變得界限分明。
方云漢左手提著個酒葫蘆,身后負劍,劍鞘劍柄都顯得精美細致。
他頭上竹簪斜插,少許烏綢似的黑發不曾挽住,隨意從兩鬢處,披拂在臉龐兩側,也有一些垂在額角,搭在耳后,青袍穿的并不嚴整,充斥著散漫灑脫的意味。
在方云漢站的那個方向上,清風簌簌,草葉起伏不定,枝頭上的白梨花飄飄然,似欲飛去。
而黃石公這邊,相貌古拙,頷下微須,立身之處,風也放緩,腳下青草僅微動,身后斷崖,飄著幾許云霧,慢慢悠悠地蔓延涌動著,白霧流風,照著霧氣的微暖陽光,無一處不悠揚。
一鮮活一沉靜,一清靈一柔緩。
驀然間,楚南公鼻尖微微聳動了一下。
‘是花香,不對,還有草的味道。’
楚南公注視著方云漢那一邊。
青草起伏如波,野花白花,顫顫欲飛。
花草的香氣乃至于樹木本身的味道,似乎都被方云漢激發出來,向著斷崖這邊飄揚而至,愈發濃郁。
然而也就在這花香漸濃的時刻,樹葉被吹動的聲音小了不少,簌簌撲撲的,越來越遠。
方云漢身后飛揚不定的清風,好像也在寸寸消逝,花草輕動的痕跡,逐步與黃石公這邊協調起來。
空中花香雖濃,卻已在變得柔緩了的風中,不可抑制的滑落,淡去。
楚南公心中一松看來這一場試探,是老友先占了上風。
方云漢目色愈奇,淺淡的笑著說道“不久之前,貧道才聽說了黃石公的名聲,今日一見,道友的修為果然超邁俗流,使人驚羨。”
他以天人交感的心境,溝通周圍自然,雖然是僅以劍意為表,不曾發出全力,但卻是切切實實的,被對方以一種更浩瀚的天人感應,化解開來。
僅在溝通自然這方面,方云漢自忖,即使心神之力全開,也未必能爭得上風。
“不過。”
方云漢話鋒一轉,側目看著已經不受風吹的一樹梨花,說道,“道友的神意,如此寬厚沉緩,怎么我聽南公所說,卻好像你是堅定的反秦立場,要主動掀起刀兵,鼓動世人打碎這個王朝?”
楚南公捻著胡須,唔了一聲,有了那一天夜談的經驗,他對純陽子兩句話切入主題,這種表現,已經是半點也不覺得奇怪了。
黃石公更不覺得開門見山這種事情,有哪里算奇怪,方云漢一問,他也就答了。
“春秋戰國以來,紛亂不休,百姓早就不堪其擾,秦滅周而立,一統天下,威伏四夷,本該是休養生息的好時候,秦皇偏偏變本加厲摧殘民生,山川壞死,生靈哭泣,即使真有山之沉穩,群山有靈,也要發怒。”
黃石公說這番話的時候,面色不動,氣意不滯,眼神之中略顯凜然,顯然是真心發言。
方云漢聽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撥開酒葫蘆的塞子,待空中混入一點酒香,啜飲后說道“暴政苛虐,自然是要反對,但大秦初定,鐵甲依然在,六國遺族,名望未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