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停。
唯有那一道光柱,定立中央不動。
劫數,劫數,本該是最暴烈的一部分,視之為一種懲罰也不為過,然而此時看起來,反而是黃石公所在的區域,天地之氣的運轉更有秩序,更加穩定。
楚南公拄著拐杖,漸漸感覺有些氣喘,一手撫胸,呼吸粗重。
他體內的兩種功法,在這樣的環境里,都加速運轉,呼應著天地之氣的潮涌。
但這一點身體上的不適,遠無法跟楚南公心情上的焦慮相比。
那一雙被壽眉遮著的眼睛,也許已經有二三十年,沒睜到這么大了,只是專一盯視著那道光柱。
方云漢仍然閉著眼睛,靜靜等候片刻,他的左手不知不覺的抬起,指尖幅度輕微的劃過一道弧線,弧線的起與落,正好對應著天地之氣的漲落。
周圍的光線里出現了玄妙的變化,似有無形之物徜徉,來去無定,散而重聚。
“這是……”
語調沉吟斟酌,方云漢睜開眼睛,左手屈指一彈,地上一塊碎石,受到他指力牽引,騰空而起,飛向那道光柱。
楚南公注意到這塊石頭,卻不及阻止。
啪!
碎石仿佛凝固在光柱的邊緣,直到一只手掌從中探出,接住了這塊石頭。
也就在這只手掌探出光柱的那一刻,濃光消散。
光柱分解,歸于虛無,恍惚間好像有一圈無色波紋,從黃石公坐的地方,擴散開來,于是那些錯亂的光線,異動的清濁,不遵循四時規律的葉落花凋,都被抹平,回歸正常。
楚南公體內加速運轉的功法,也被安撫下來。
“我明白了。”
方云漢看著恢復生息的黃石公,說道,“虛空劫數的到來,本意是為了清除掉擾亂天地之氣的練虛武者,將平靜歸還于自然,而你先一步讓自己接近死亡,甚至將心神的靈性都壓低,與木石同息,就混淆了劫數的感應。”
“正是。”黃石公欣然道,“反者道之動,我又何必逆道而行,放棄抵抗,嘗試融入天地之氣的反噬中,那我就是自然的一部分,也是這劫數彌補的對象,劫難之力,反而會幫我恢復身體的活性。”
“這樣的構思確實奇妙,也是真正上善若水的道性。”
方云漢左手屈指點著眉心,雙眼合上些許,語速越來越快,說道,“但是這樣一來,你的心神就被劫數徹底的混入此方自然之中,你將被這座山束縛。”
黃石公臉上欣然之色,轉為些許惆悵,說道“對。”
“意思是說你以后不能離開這座山了嗎?”
楚南公這時候走近了些,松了口氣,聽了幾句,插話說道,“也無妨,活下來的話,總有更多的可能。”
“但是今日這一聚,終究是東皇勝了。”黃石公嘆息道,“再沒有人能阻止他與秦皇的約定,妨礙他去尋得天書。”
楚南公笑道“你不要忘了,還有純陽道長。”
他說著,目光看向方云漢,卻見方云漢手指關節用力的頂著眉心,雙眼緊閉,漸漸唇色發白,竟然是一副越來越虛弱的模樣。
“這!”楚南公驚道,“這又是怎么回事?”
黃石公說道“東皇這一手對練虛境界來說非常兇險,但純陽子,并不是練虛境界。”
楚南公點頭道“所以他該是不受影響,不,他應該是大有所獲才是啊。”
“但問題在于,他離練虛這個境界太近了,而且他太習慣思考。”
黃石公攤開手掌,望著手心里的那塊碎石,說道,“三流的武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也不想知其所以然,而真正有些資質,又有追求的習武之人,總會習慣性的去思考,衡量優點缺點,找尋進步的路徑。”
他看向方云漢,“尋常的練神,看不懂東皇的經歷,即使同樣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