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
我聽著爺爺的喘息聲和咳嗽聲,漸漸的進入了夢鄉,夢里我好像再次回到了那個偌大的山林,只是這次是我一個人。
在山林里有一個黑色的人影,瘋狂的追著我,而我則是一邊大喊著救命,一邊不停的跑,不停的跑,眼看他就要抓到我時,我忽然聽到了爺爺的聲音。
“狗娃子,起來睡直!”爺爺燒完炕回到了屋內,站在炕頭看著我說道。
聽到爺爺的聲音,我清醒了過來,爬到一邊睡直后,我卻再也沒有睡著,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失眠。
我的腦海里一直在想著那個人影是誰,他為什么要追我。他追到我要干嘛?殺了我嗎?他為什么要殺了我?
未滿十五歲的我,自始至終都想想不通這個答案,即使我想了整整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晨,我是在爺爺與別人的爭執中醒來的,當我睜著因為沒有休息好而腫脹的眼睛踏出土窯的門檻時,看到爺爺在對大伯說:“娃子,吃過飯再走吧!爹剛燒了肉!”
“爹不吃了,娟兒還在家等著我回去呢!”大伯一個勁的往外走著,不顧爺爺的挽留。
最終大伯還是走了,爺爺落寞的走了回來,看到我后,慈祥的笑著對我說道:“唉,狗娃子,咱兩吃吧!人家不喜歡吃肉!”
我沒有答應爺爺的話,只是看著爺爺那落寞的眼神,不知道為什么,我的眼眶濕潤了,記憶中好像我們這一大家子人,從來沒有一起吃過飯。
吃飯的時候,我和爺爺都沒有說話,都只是靜靜的吃著飯。我忍不住的看著爺爺想著爺爺剛才那句話。
怎么好好的一家人,就成了人家了呢?
吃完飯后,爺爺依舊很落寞,獨自背著鋤頭下地去了,看著爺爺那已經日漸憔悴的背影,和滿頭已經奚落的白發,我腦子里再次出現了無數的疑問。
為什么本來的一家人成為了人家?為什么人都說養兒防老,可到頭來爺爺卻如此孤單落寞?為什么人和外人吵架,也要和自家人吵架?
那一晚,我又失眠了……
從那以后我的話變得越來越少,即使和爺爺也很少說話,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也漸漸的長大,而爺爺也漸漸的老去。
再回來我上了中學,父母也隔三差五的回從城里回來看看我,而我上了中學后開始了住宿的生活,和爺爺的交際也變得越來越少。
逐漸的我們又恢復到了一開始見面的陌生。
但從那以后開始,我有了一個習慣,習慣看到陌生人和陌生人打架,吵鬧。也習慣看著一家人打架,吵鬧。
我想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吧!充滿著打架,吵鬧!
再往后的日子里,我基本很少回家了,也開始很少和父母聯系,中考那一年,我落榜了,去了一個職業技術學院,那段時間里,我開始漸漸地不會了微笑。
只到我上了職業技術學院的第二年,我和一個同學校的男生打架,直接住進了醫院。
自那之后,父母不再去城里大工了,他們最終還是回了家,開始守著我,說要過日子。
那一年是我時隔一年多,再次去了爺爺那個土窯,爺爺已經不能再進山里背柴了,但他還是喜歡和濃茶,依舊喜歡對我說,喝濃茶有勁。
我看著爺爺日漸垂暮的坐在土窯門口,眼神里充滿的落寞,我再一次眼眶濕潤了,自那之后,我去爺爺家的次數變多了。
我喜歡看著爺爺喝濃茶,聽他講一些沒頭沒尾的故事,喜歡看他慈祥的笑。
記得那一年我從技術學院畢業,那是一個夏天,我再次去爺爺家看望他,那一年我打算去城里打工了。
那天我到爺爺家門口時,看到他正在和一個男生吃飯,我認的出來,那個男生就是堂弟。
他看到我來了后,站起來叫了我第一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