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遇一襲白衣正挪動著火堆向她走來,腿上滿是泥濘。
“是你救了我?”
陳遇愣了一下,放下樹枝,扶她背靠在山洞的內壁上。“我是在這山洞里找到的你。世子本來吩咐我在北面等你,可遠遠地我看見你的馬沖了出來,便猜到你必定是出了事,等不及你哥哥回來,便徑直和侍衛們進山分頭找你了。”
“我以為你是被野獸叼走了,便循著動物的腳印走了好幾個時辰一路找尋。一直到這洞口不遠處見著你掉落的發釵,我便尋到了這兒,見你一人躺著,身上的傷口都被包扎好了,想來是這密林里的獵戶先發現了你。”陳遇說罷,將自己烤干的外衣覆在了聆秋身上。
“馬受了驚,拖著我在地上撞來撞去,我昏了過去,之后發生的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哥哥呢?就你一個人嗎?”
“我還沒來得及通知他們,一夜過去,外面還在下雨,現在出去太危險,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兒。你若是還能堅持,我們等雨停了我再帶你出去。”陳遇掖了掖聆秋身上他的衣服,生怕有風順著聆秋裸露的脖頸灌衣服里。見聆秋撐不住要往旁邊倒,又靠過去讓聆秋倚著他。
突然,聆秋的肚子發出了咕咕的聲音。聆秋有些尷尬地望向陳遇。陳遇立馬翻出了隨身袋子里放著的肉干,一點一點撕開就著水喂給聆秋。聆秋從小到大,從沒有與除哥哥和父王之外的男子如此近距離相處過,而現在她虛弱的靠在陳遇肩上,咫尺之間,還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的起伏,讓她極不自在。
陳遇似是也感受到她的不適,索性開口問道:“你若是這樣靠著不舒服,我再去外面尋些草甸。”說罷便準備起身,聆秋看了看洞外豆大的雨點,還伴著轟轟的雷聲,連忙應聲叫陳遇不必再出去了。
陳遇想到了什么,定力坐下,“為什么你好像一點也不害怕?”
聆秋看了看他,說道,“因為,我相信山神會保佑我的。”
“這里有山神?”聆秋想著,終于有一件事是她知道而眼前的中原小子是不知道的了。
“很久很久以前,南召的神女與愛人私奔,來到了這座山林定居,可有一天,她的愛人消失了,日日夜夜,神女怎么都找不到他,便化作山上的每一寸泥土,每一片樹葉,等待著愛人的歸來,守護愛人的土地。”
聆秋很是羨慕這故事里的人,愛人,也得人愛,至死不渝,便是人間佳話。
“中原楚地也有一個同樣的故事。”陳遇說,“天真爛漫的山鬼,與情人約定相見,可情人卻沒有如約出現,風雨來襲,她還是沒能等到她的情人,抱憾而歸。”
陳遇接著便念到,帶著淺淺的音律,“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羅。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從文貍,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后來。表獨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閑。”
“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閑。”聆秋跟著陳遇默念,“這好像一首歌。”
“當然,這是楚人的歌辭。”
陳遇側過頭看著聆秋閃爍的雙眼,說道“我教你。”
聆秋聽著陳遇的歌聲,雙眼看著山洞外,“雷填填兮雨冥冥,風颯颯兮木蕭蕭”
她回過神,附和著陳遇,“思公子兮徒離憂”。說完她驀地對上陳遇的視線,卻感受到了他的一絲悲傷。兩人視線交匯,又各自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良久,聆秋復又抬眼,“陳公子,是想到了什么了?”
“山鬼這首歌,我小的時候,娘親時常唱給我聽。一唱到這首歌,我總會想起她。”
聆秋知道,陳師傅并非陳遇的親生父親,“你的阿娘在哪里?”
“她在中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