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藥似有所覺偏過頭來,微微一笑,“小魔物?”
臥槽這人喝毒藥喝得這么開心!居然還有臉笑出聲!?她都沒眼看下去,心想反正也被發現了,干脆一把推開門,“你喝的那什么啊,有毒你知不知道!”
北藥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
“這么沖的味道誰聞不出來啊!”泯泯道,“你趕緊催吐,我試試看你還有沒有救了。”
話是這么說,事實上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根本不可能讓他有事。哪怕救了他以后,自己很可能直接倒地不起,耗盡靈力。
倒不是她圣母,而是作為一個醫修,她能做的只有救人,至于懲惡揚善,自然有俠客去做。
近距離辨別藥湯,她心里驀然一涼。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個藥方她是知道的。
一雙杏眼睜大,奪走了那碗濃黑的藥。
“你想做什么?都讓你不要再喝了!”泯泯嘴唇有點顫抖,“你這是喝了幾次了,啊?”
“每個月都會喝一次,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間斷過。”北藥眉眼彎彎,任她拿著自己那碗藥,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著急。
她定定地看他一眼,又低頭去聞那碗藥,心里那點僥幸卻沉到谷底。將藥碗放下,她一字一頓地說道,“劇毒,你喝了這么久……我救不了你。”
她沒說的是,這種藥叫“傀奴”。
藥方刁鉆至極,用盡了各種珍稀的補藥毒藥,佐以藥浴,能讓一個人在短短幾年之內,變成一個“藥人”。藥人在這個過程中受到從內而外的痛苦,堪比錐心之痛,只是最殘忍的卻是,熬過這段時間之后,就是藥人的死期了。
制作藥人的人浪費這么多珍貴的藥物,怎么會無所求?藥人周身皆是毒,心臟卻是上佳的補藥,堪稱術士們一直追求的長生丹,吃了能夠久活不死。便總有天賦不夠,或是修煉太慢的修士四處高價尋求藥人的心臟,以求延年益壽。
北藥眼睫顫了顫,好像沒有聽見她說的話,劈手奪回藥碗,仰頭盡數喝下,藥汁從嘴角流下一線,流進蒼白的領間。
片刻,將碗放下,側著半張臉,眼中有著及其陌生的神色,“出去。”
泯泯怔怔地看著,手僵在半空中。這人第一次露出棱角,卻不令她害怕,只是感到陌生。空氣都是安靜的,身后兩個哥們從一開始就沒有進這間屋子,她和北藥兩個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別……別再喝了,雖然很難,但我可以想想辦法,也許……”
“我讓你出去!”青筋畢露,蒼白的臉上露出從未見過的駭人神色,一雙漆黑的眸子仿佛沾著深淵里的死水,又好像永遠沒有日出的黎明。
泯泯眨了眨酸澀的眼,乖順地走了出去。
屋門再度關上,一個侍女在角落處無聲顯現,擔憂的喚了一聲,“大人。”
原先坐著的北藥抑制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從椅子上滑落,頭無力地擱在椅面上,黑色的血從嘴中噴涌而出。
甩開一邊欲上前扶他的侍女,他突然彎起嘴角,眉目彎彎的,只是不巧染了骯臟的血液,若不然,還應當像是泯泯初次看見他的那樣干凈而隨性,應該是好看的。
可他笑了沒一會,血大口涌出,打濕了衣襟和面容,低頭看了看,他笑道,“沒想到,我還有這樣紅色的血。”
侍女手足無措,跪在一邊低低泣道,“大人何故舍不得一個人間女子?這次如果不能成功,想要再找到這么合適的藥人可就難了。”
北藥彎彎嘴角,目中卻是坦然和慶幸,“你沒聽見,她自己能聞出這是毒藥么?”
“那又如何……只要婢子扣住她,將毒藥灌下去,她難道還能逃脫么?”
北藥擺了擺手,將嘴角血跡擦去,“不,這樣的深淵,何必再拖別人下水。本來,這藥也是該我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