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森林中不是人人都能做小白兔taa
斜陽下,謖深就像一具尸體似的緩緩的走著。
手中的韁繩不知何時已經掉落出他的手掌。但身后的這匹戰馬是他的伙伴,是他的信托,是忠誠不屬于久光的兄弟。
就怕他無意中丟失了它,它亦能自己找回來,不離不棄。
馬背上還有一個小小的人兒,此刻她累了,坐得東倒西歪。
他們穿過茂密的樹林,穿過往來熱鬧的集市,穿過劫匪林立的一線天峽谷。
謖深最終停下了腳步,在一條小溪邊,馬兒在屙屎。
他聽到重重的落地聲,轉身去看,是已經有些瞌睡的柳千顏終于被戰馬掉了下來。她懵懂的趴在灰蒙蒙的地上。
馬蹄踏過的地面還殘留著淺色的紅色腳印。戰馬像是知道自己臟,沖入了流動的溪水之間,用力的踏著四肢。
她的裙擺邊緣不知也何時沾染了一抹紅色。
柳緋君殺了久光。殺了一干忠于亥國王朝,或者說是不甘于臣服在他柳緋君之下的朝廷重臣。
柳千顏是柳緋君的女兒。以殺人抵命,父債子償的道理,是不是現在他也該殺了這個無辜的小姑娘?
從地上獨自慢慢支撐起來,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她看到了。謖深關注著她,她應該已經看到了裙擺邊緣的暗沉血色。不知是何時沾上的。
“是它自己去找你的。不是我。”她有些沒頭沒腦的說著。
謖深呆了片刻,立刻意識過來,他被還在收尸等著焚場的氏族戰士圍住的時候,她和他的戰馬找到了他,有了他們的接應他才得以全身而退。
他該先對她表示感謝的。他沒有。
因為她是柳緋君的女兒。他這樣告訴自己。你父親殺了我的人,你父親殺了我父王朝的人,你父親就是個亂臣賊子,自古作亂叛國滿門抄斬,所以不需要對一個亂臣賊子的子女說謝謝……
可是她又說過是為了救他,她才離家出走。因為他在井邊救下過她。
是她告訴他的,她的父親柳緋君要殺死所有的人,所有暗中對他這個輔國大將軍心存不滿,對他狹天子以令諸侯的行為心存不滿,對他表面勤王登位實為操控局面的野心懷有不滿的,因為畏懼他的兵力,不敢明言揚聲,只會暗中搗鬼的朝臣們,一個都不容放過。
柳緋君對翼郡王謖深的招攬之心路人皆知。因此謖深有些豁大了,以為柳緋君不至于真的會趕盡殺絕自己。
親眼見到臨滄山園林中的血光,他才反應過來,這里——依然是沙場啊。
并不是生于異國他邦的才是敵人。并不是喊打喊殺的才是宿仇。那些面上笑容慈藹和睦,為你的際遇打抱不平的先長,他們反手握住的刀刃亦是鋒利無比,刀光血影。
“郡王,我們不回皇城么?”許是餓了,她的臉色尤為的紙白。雙腿許是騎馬久了血脈不合,走路搖搖晃晃麻麻木木的。
走到他的面前,拽了一下他的衣袍。
“回去?回去等著你的父親再來殺我?”
小小的柳千顏看住他,眼神明暗交織,仿佛孕育了很多的話想要對他說,最終卻只有一句,“是我,就會回去?!?
是啊,他怎么可能不回去啊。那是他謖家的王朝。
還有跟隨他千里迢迢從邊疆浠水郡趕來的兄弟。他們中有些人跟久光一樣,因為不滿于皇朝的腐朽,不愿意承受既定的命運,寧愿跟隨一個明天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主子。
但這些人在屬地軍中畢竟是少數。更多的是原本就居住在遠離皇城腳下的邊緣,他們向往著的是平和是富足,是有朝一日入皇城為相。
那些年輕人是他帶出來的,他知道自己必須將他們都帶回去。他失去了一個久光,卻還有無數個久光似的兄弟在等候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