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郡王!……姑婆她年紀大了,不能送去開山呀!會要了她的命的呀,郡王……”
謖深看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蘇音不是毫無動容的,但是他最恨陰陽詭道之說。
當年自己出生的時候,就是一班宦臣舌燦蓮花口吐芬芳搬弄是非。
生母為了保住他的性命,以鮮活的族人祭生,那洋洋灑灑的與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出生的族人的嬰孩……
母親的身體本就不弱,常年養尊處優,卻因那時落下的心病自后郁郁寡歡再不見半分笑意。
先王父親看到他的時候眼神中厭惡、鄙棄,戒備、懼怕的神情,在他心口留下的痛不可磨滅。
我是犯了什么罪么?無數個深夜屏氣凝神質問神魂。靜悄悄的卻始終沒有一個聲音來回答他。
姑婆被押走的那一天,她其實心中知道自己命數已盡。蘇音緊緊的握住自己親人的手不肯松開,姑婆卻甩脫了她。
姑婆遙遙的向著瀧郡王所站立的位置伏跪下去,神容虔誠而瞻膜。
她是在示弱,哀求,祈和。不是向著謖深,而是謖深身后不知何時現身的柳千顏。
不是柳千顏,而是柳千顏小小的身軀中龐大的靈魂。
用受傷的手抓住了謖深的手指,謖深沒待細想輕輕的握了一下,等發現自己指間的血跡才意識到她的傷口已經滲血。
“來人!”
“不疼。”
謖深俯身想要將她抱起,柳千顏卻后退了一步。那眼神像在斥責他。
“我讓鬼刃送你回去。”
女孩兒嘟起嘴,“不要鬼刃。要姑姑,蘇音姑姑。”
謖深吃了一驚,“你還要她?”
女孩兒點頭,“姑姑不是壞人。是好人。”
蘇音走到謖深面前,垂首,俯身,卻怎么都無法伸出手去牽起面前的小女孩兒柔軟圓潤的手臂。
“柳家三小姐!我蘇音與你何仇何怨。”
柳千顏走在前頭,蘇音跟在后頭,她的聲音不大但柳千顏一定能夠聽到。
柳千顏停下了腳步,絢麗的露出笑容,“跪下。”
蘇音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她怎么敢!這個小丫頭怎么敢如此羞辱她!
“不跪啊?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的弟弟,去陪伴你的姑婆,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有本事都沖著我來!你這個妖女……”
“妖女啊?妖女可配不上我。與其說我是妖女不如說說你家那位妖婦才好。啊,這么說你姐姐,是不是就不高興了呢?”
蘇音瑟瑟發抖,臉上的血色一絲絲退去,她害怕了。
姑婆,是她的姐姐,親姐姐。從一出生就帶著不一樣的血色,被確認為天玄巫女,她成長的比同齡孩子更緩慢,然而某一天開始卻迅速老去。
因為父母感到害怕就把她扔進深山老林里,姐姐便來引誘妹妹,讓她給自己供吃的喝的,維持生計。而作為回報,姐姐說會為妹妹祈福,姐姐的祈福總是能夠應驗。
譬如經常欺負家人的宗長一夜之間暴斃了。總是搶奪家中食物的哥哥溺水死了。父親砍樹挖到了金塊。層出不窮。
而蘇音也發現自己祈求的越多,姐姐老的越快,甚至比父母看去更蒼老了。
終于有一天父親回來后得意的說,家里以后就不用擔心再過苦日子了,因為替蘇音謀到了一戶好人家,去給銀商家病入膏肓的老爺子沖喜!
等老爺子死后,還可以改嫁給老爺子有些癡傻的三兒子。父母都很快樂,感覺是祖宗顯靈了。只有蘇音默默的懷疑起來,是不是姐姐搞的鬼?
果然,原來是姐姐想要離開深山老林了。
“阿音啊,陪婆姑出去走一走吧。”
蘇音并不覺得愧對姐姐,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