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啊!師父啊……
“若是你不想走,沒有人能夠逼你走。”
瀧郡王謖深萬萬沒有想到最終一巴掌一巴掌啪啪的摑在自己臉上的人,居然會是浠水郡都整城的老百姓,是他千辛萬苦不遺余力豁出性命去守護的老百姓!
一開始的只是,“郡王吶,我們浠水郡太苦了啊!老百姓們再也經(jīng)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折騰了啊!”
直到后來的,“郡王!您的心到底是怎么長的?為了一個妖女,一個北疆墨旗族的妖女竟連整個城池百姓的安危都不顧了?我們都是您的百姓啊,我們都是您的城民啊。您初來浠水郡的時候,是我們歡慶鑼鼓的歡迎您,陪著你,赤手空拳豐土擴壤吶!”
謖深的心里聽得簡直要滴血。浠水郡,是百姓的浠水郡不錯,可是他是受封來此,他們卻是世代駐扎于此,與他相比是他們更加割舍不了。
浠水郡連年災(zāi)害民不聊生,匪寇四起,官兵不度。一切都是直到他瀧郡王來了之后才日益改善,他們都稱贊他是活天將,怎么眼下反就成了陪他受苦渡劫了?
屬地軍和侍衛(wèi)們心有憤恨,可若是保護的人僅他們郡王,死而后已。卻多了一個柳三小姐。
柳三小姐什么人吶,那是北疆墨旗大將軍柳緋君的幺女,柳緋君自己在皇城吃香喝辣,挾天子令諸侯的,怎么到了他們頭上反而要替他賣命呢。
不干。堅決不干的。
這樣一來謖深的處境就無比艱難了。
柳千顏坐在窗前正剪著紙人兒,她剪出來的紙人兒一忽都是紅色的。仔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是白色花紙剪完了涂了一層紅蠟油,紅蠟油干了以后透出里面的白,格外滲人。
謖深問她,“三小姐,你可愿意去東周?”目光是深切的,仿佛期待著某種答案。
于是柳千顏拿出自己剪好,涂油,瀝干后的小紙人兒,比劃著放到謖深的身前,“一樣。一樣。”
“三小姐,若是你不想走,沒有人能夠逼你走……”
柳千顏笑了起來,迎著他的目光,圓圓的孩子的眼眸笑成一彎月,“要走。”
“什么?”
“要送走我。外面。”
“你不用聽任何人的,你只要聽你自己的。”
“哈……”
她嘆了一口氣?還是哈了一口氣。為何語氣莫名的有些無奈呢。
瀧郡王最終還是決定要把三小姐交出去的。聽到這個消息的眾人都紛紛松了口氣。
包括日夜值守在三小姐房門外的護衛(wèi),以及——蘇音。蘇音嘴角的笑容黯淡無光,卻諱莫如深。
“你終究,不配留下來!”
“謖深,我注定會離開你,這是我們兩人命運相悖。為師能夠為你做的,如今也剩下不多。巫妖之術(shù)于你是大忌,未免日長夢多為師就替你先行趕走了。好歹惡人我來做,你到底是心慈仁德的主兒。”
“謖深,為師念你許久,能在今世相遇也屬無憾了。為師……走了。就讓那紙人陪著你,有為師的鮮血于其中,希望日后能為你消一災(zāi)一難吧。”
謖深默默的睜開眼,眼淚不可遏制般簌簌落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憂傷,為何感懷。只記得那枚暈染了紅蠟油的紙人帖到掌心的時候,火燒火燎般的滾燙,卻拂不開手偏要緊緊拽著方能安心……
送出城的護衛(wèi)回來稟報說,三小姐笑的可開心,一點都沒有不舍的樣子。還對東周武士承認(rèn)了,是浠水郡的瀧郡王硬扣押著她不讓走。
沒心沒肺的小妖女?
謖深卻怎么都放不下心去。他問柳千顏,要不要蘇音姑姑跟著?
柳千顏笑而不語。蘇音是不會跟她走的,不過半路逃跑,想方設(shè)法再回來而已。
“讓跟著的人,都跟著了么?”
“跟著了,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