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歇住,糜芳的話猶在耳邊。
“伯陽尚未娶妻,恰好吾家小妹亦未曾婚配,伯陽若是肯向大哥提親……屆時,咱們就是一家人,別說些許糧草,就是全力資助也未嘗不可……”
推開房門的夏侯安肘在桌案上沉思不已。
糜芳是講真的,還是有意試探?
夏侯安其實拿捏不準,腦海中也一直有兩個小人在天人交戰。
一個說:老大,別猶豫了!能得到糜家支持,簡直就是血賺,犧牲點色相又算什么,更何況,糜家小姐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兒有臉蛋兒,劉備怎么發的家,難道你忘啦?
另一個則說:呸呸,你要娶了糜貞,以后必將長期受制于糜家,而且娶妻不似納妾,正妻只有一房,以后有了心儀女子,你又將其置于何處?何況現在也沒到真正山窮水盡的地步,何須低聲下氣的自折脊梁?
“老大,猶豫就會白給!這是封建王朝,男人三妻四妾、政治聯姻再也正常不過,不喜歡,娶了扔一邊就是!”
“夏侯安,不要聽它胡說!”
“滾犢子!”
“你找打!”
煩球!
被吵得腦瓜子嗡嗡疼的夏侯安煩躁罵上一聲,索性起身往床榻一躺,也不脫鞋,徑直抓過被褥往身上一蓋,兩眼一閉,挺尸!
從利益角度出發,迎娶糜貞穩賺不賠,但在潛意識里,夏侯安又或多或少的有些大男子主義。
吃軟飯的話,嘴上說說還行。
真靠女人,爺們兒不算本事。
…………
送走夏侯安后,糜芳去見了兄長。
邁過臥室的門檻,糜芳轉身將房門輕輕合上,然后走到大哥對面的位置跪坐,將只露出一小截的燈芯撥了撥,使得原本昏暗的房間里霎時明亮許多,緘默稍許之后,微微嘆氣:“大兄,按照你的意思,我已經點撥了夏侯安。”
聽到弟弟略顯失落的語氣,糜竺便知道了結果。
頭也不抬,繼續對照著手中賬目。
兩兄弟對坐一陣兒,見兄長不為所動,糜芳一咬牙,出聲道:“大兄,弟愚見,外面多少人盯著咱們糜家的財產,這么些年,也只有夏侯安這小子能夠遵從本心。這足以說明他不慕錢財,品行是值得信任的!”
燭光將糜芳的臉龐映照通紅。
弟弟肯為夏侯安出頭,說明確實屬意于他……糜竺不可置否的微微點頭,表示同意糜芳的看法,但也一針見血的指出:“這也同樣說明,夏侯安不懂取舍,非成大事之人。”
見兄長點頭,糜芳心中竊喜,然聽到后面的話時,不免神色一僵,竟找不出一句話來反駁,挺直的身軀,霎時頹喪了下去。
從小他便知道,兄長的志向不在于經商,而在于覓得明主,成為像呂不韋那樣的傳奇人物。
夏侯安身上看不出野心,所以即便再優秀,也注定不會得到兄長的青睞。
多說已是無益。
感到失望的糜芳從座位起身,拱手表示告辭。當他再度將房門拉開一絲弧度時,清冷的月光透過門窗斜照進地上,糜芳頓足片刻,末了仍是忍不住的回頭,看向佝身對賬的兄長,不死心的問道:“如果,夏侯安真來提親,你……會答應嗎?”
糜竺頭也不抬,往外揮了揮手。
翌日拂曉,天色尚且朦朧。
昏昏睡去的夏侯安打著呵欠從榻上醒來,掀開蓋在身上的被褥,坐起身伸直了懶腰,昨夜心煩意亂,也不知怎就睡了過去。
不過一覺過后,整個人倒是神清氣爽了不少。
所糾結的事情,也終于有了決斷。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推開房門,清新的空氣里帶來幾許清涼。
身形魁實的許褚守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