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天還是親密無間的戀人,簽了十幾份文件后,不知為何感情上似乎也變得涇渭分明。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林穆自始至終都是站在她這一邊的,不論是開設聯名基金賬戶,還是商討資產配置,他只是單純地想把自己的東西與她分享。也正因如此,他父母才會要求這小眼睛律師必須在場。
又過了一會兒,李洛在一個圓形吧臺轉椅上坐下,抿了口咖啡,十分嚴肅地抬頭問他“一個還沒出世的孩子,怎么安排了這么多戲?”
四目相對,幾秒后,他們同時笑出聲來。
林穆俯身下來和她相吻,分明是辦公室里不怎么有檔次的咖啡豆,在她唇齒間的醇香竟濃郁得些微醉人。
同樣的形式,他們一個月后在倫敦也走了一遍,小眼睛律師仍然準時到場,還是一樣的錙銖必較、寸土必爭,那時李洛不得不為之心折,承認這是一家十分值得信賴的家族辦公室。
這幾天,他們在曼島中城馬不停蹄地見了數不清的西裝革履的財富管理顧問,他們遞過來一份份飄著淡淡印刷氣味的材料,不是那種事先印好的精裝小冊子,而是專門為他們列下的投資產品明細圖表和匯總。
李洛逐漸了解到一些關于超高凈值人群的資產配置方式。h nrth)傾向于把大部分資產投資在股票、債券、現金等傳統金融產品中,而超高凈值人群(ultranh nrth)通常會大步踏入另類資產的領域,比如私募、私債、房產、商鋪、對沖基金、大宗商品,乃至藝術品、收藏品等。
另類資產的估值更為復雜、不透明,投資風險較高,投資回報率跨度很大。這種投資方式,對于大眾來說顯然是不合適的,但卻成為了富人的寵兒,一方面是為了從傳統金融產品擁擠而過度透明的投資環境中出來,把個人資產配置得更為多樣化,另一方面自然是覬覦潛在的高收益。
到紐約的第四天。
傍晚,太陽西沉,他們從華爾街東坐輪渡到布魯克林,然后又手牽著手走回那個后院還在修葺的家。紐約的夏天,日落得晚。暖橘色的云霞下,兩個身影被拉得很長。這一路悠悠蕩蕩走了近兩個小時,林穆都略訝異于李洛的體力恢復得這么快。
“好的婚姻是勢均力敵的兩個人。”這一類的朋友圈推送,李洛曾經也是深信不疑的,或許現在也是。這樣看來,他們之間或許不能算得上“好的婚姻”。
她原本以為自己并不是怎么看重錢的人。雖然她在金融這行干了這么多年,對于盈虧和收益的敏感也已成為本能,不過她一向不自覺會為了錢做出什么妥協、迎合什么人。偏偏生活能用兩三天就顛覆你十幾年來對自己的看法。
他們在曼島下城辦完事之后,司機原本是在樓下等的。李洛說想走回去,林穆便遣了司機走,和她去坐船。
“為什么我們到哪兒,都要跟著個司機?”李洛問他。
“……這樣比較省時間,曼島不好停車。”
“或者我們可以坐地鐵。”她提議。
“我們可以坐地鐵。”他順著她的話,平鋪直敘道,“如果你喜歡的話。”
“我并不‘喜歡’坐地鐵,也不‘喜歡’自己做飯。”她試圖解釋“但我不介意做這些。在我看來,你這樣是公子哥作派。”
他想了想,慢慢地說“我不這么認為。我很珍惜時間,有條件的話,我希望把時間花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所以你認為做飯、坐地鐵沒有意義。”她稍顯冷淡地指出。
“陪你做什么都很有意義。”他回答“但它們本身的確沒什么意義。”
要是換作從前,甚至是三天前,她都一定會和他爭出個對錯來,但今天她沒有。眼前莫名其妙地飄出那些列有地契、孳息、家族信托的文件,她覺得自己并不具備對他的生活指手畫腳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