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大家何必如此悲觀。”薛敬之笑了笑,“朝廷也不會讓大家白白送死的。這些年,江太師極力主張放棄云中城,孤懸塞外,勞師糜餉,朝廷也是不堪重負啊。”
“到時候,撤退詔書一下,我們只需要按照圣旨,撤回長城以南就是了。”
“那塞外的百姓怎么辦?”趙晟目光炯炯,盯著薛敬之道,“朝廷放棄西北諸郡,讓附近郡縣的百姓都聚集到云中郡來,如今再放棄云中,豈不是棄數(shù)萬百姓于不顧?”
薛敬之一時語塞,張東圳連忙接道“這個簡單,我們護著百姓,連人帶馬全都撤不就結(jié)了么。”
“話雖如此,畢竟難做。茫茫數(shù)百里地,讓拖家?guī)Э诘陌傩杖绾巫甙 !闭f到這里,趙晟嘆了口氣。
“先不討論這些,眼下匈人動作頻繁。只怕輪不到百姓,我們就得有一場惡仗要打了。”付有正色道。
聽到有消息,眾人連忙圍了上來。
“草原上羌人和匈人歷來面和心不合,前兩個月羌人埋伏我們,雙方互有損傷。讓右賢王已經(jīng)開始注意要拔掉我們云中城這顆釘子了。”
“云中兵馬足有兩萬之眾。要攻打大型堅固城防,只怕匈人還沒那個本事吧?”趙晟皺眉言道。
“匈人歷來擅長襲擾戰(zhàn)術(shù),打不下堅城,他們自會切斷我們漫長的補給線。”付有低沉著聲道,“自長城到云中,本來有定襄,五原,朔方等諸郡連成立體的防御體系。但河套長城年久失修,早已失去防御功能。朝廷就認為河套諸郡就失去了意義,自永淳十二年以來,就不斷的裁撤周邊郡縣。如今只剩下云中一郡,防線猶如一條線一般脆弱,匈人只需攻破一點,我軍首尾就不能相顧。”
趙晟見他表情蕭索,也覺得喪土失地,心里難受。
“付大人,敬之卻不以為然。”薛敬之陡然提出了別的想法,眾人皆是一驚。
“自烏鷲可汗重新一統(tǒng)草原開始,我大徐立國兩百余年的邊防系統(tǒng)就已經(jīng)是不堪一擊了。”薛敬之正色道,“大人和諸位兄弟自可想想,二十年來,徐匈會戰(zhàn)歷來都是匈軍南下,基本上沒有我軍北上主動清掃匈軍的戰(zhàn)例。”
“除了最近幾年,秦王偶爾反擊過幾次外,遼東和幽州方面幾乎沒有主動出擊的例子。是因為將士們貪生怕死嗎?”
一掃諸人神情,薛敬之慨然道“無非就是朝廷沒錢罷了。”
“因為沒錢,所以長城失修。因為沒錢,所以裁撤郡縣。”薛敬之喝了一口酒,又接著說,“塞外諸郡縣如果光靠自己和匈人做買賣的那點稅錢,連兩千軍士都養(yǎng)活不起。更別提囤積糧草,打造軍械,構(gòu)筑要塞了。”
“郡縣越多,朝廷賠的越多。被匈人搶的越多,朝廷要額外施救的錢,自然也就越多了。”
“那也不能把塞外的百姓們棄之不顧啊,”趙晟想起了云中城還有很多像烏雅一家的匈人和羌人普通百姓,這些人在朝廷眼里,即便撤到了長城以南,只怕也不會接受他們吧。
趙晟接著問道,“朝廷若是只保護賦稅多的州郡,那天下豈不是…”
“我知道世子想說什么,可書里說的,和現(xiàn)實終究不同。當家不知柴米貴,大徐這座破屋,如今已經(jīng)是拆了東墻補西墻了。朝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那朝廷怎么會越來越窮呢?我聽說最近在長安,又開始重修宮殿了。”張東圳壓著聲音小聲道。
“噓,這可不能亂說!咱們只關(guān)心云中城的事。”付有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張什長消息也挺靈通的嘛!”薛敬之似笑非笑的說道,
“哪里!我只是個小小什長,家兄在斥候營里當個隊率,他那消息才真靈通。”張東圳連忙擺手示意自己只是聽說。
“哦?令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