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小子平日里,并非是這副模樣。”
此話一出,晉陽心知要糟糕,于是在趙禎身后不停的擠眉弄眼,同時搖著小手晃著腦袋。
晉陽這次的小動作略大了些,自然帶動了趙禎的胳膊,趙禎有所察覺便扭頭望去,于是就發現了晉陽此時的所作所為。晉陽看見父皇突然望向自己,被嚇了一跳,趕緊收了動作,乖得跟只小貓似的。
“那你平時是何種樣子?”
趙微攤了攤手之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頭冠,又指了指身上的玉帶和墨玉,再指了指腳上那雙黑色短靴“舍妹非要把我打扮成這副樣子。”
“為何?”
趙微聞言笑了起來“畢竟……小子是知道會遇見伯父您的。”
此話一出,晉陽猛然抬頭望了過來,趙禎則是扭頭瞥了一眼晉陽。晉陽訕訕然的趕緊低頭,看到父皇不再看向自己時,用小拳頭朝著趙微狠狠的比劃了一下,一副待會兒必然要你好看的架勢。
“小子平時自在慣了,大概會怎么舒服便怎么打扮,但若是非要收拾一番,倒也是無所謂的,就像今天。至于那兩壇酒也是,畢竟初次見面,總歸不好空著手,便想著帶些有心意的東西,于是自己就嘗試提煉些酒精出來。”
“不錯,酒之精華,此名倒是貼切,就是太靡費了些。”
“其實……”趙微看了看晉陽,“就是晚輩的一些心意,所以靡費些也值得。”
趙禎點了點頭“難怪你今日會刻意打扮一番,她告訴你這些,自然是希望你能夠在老夫面前留下個好印象,此時你一語道破,豈非辜負了她的心意?”
語氣尋常,但是挖了好大一個坑。
“呵……本就是不大的事情,瞞與不瞞都是無所謂的,若是瞞了,以后知道了反而不美,倒不如坦蕩一些,先前小子就自覺太過拘束了,實在不像是自己,此時……自在多了。”
趙禎聞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小子,確實,明明還是那個人,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只是……辜負自家女兒之事,在你的言語里,如此輕描淡寫?
“那在你看來,那什么是大事?”
“生死攸關,方是大事,其余事情,皆不足道。”
趙禎聞言笑了起來,措辭鋒銳,語氣中倒是聽不出來是褒是貶“想不到你竟是一貪生怕死之徒?”
“貪生怕死,其實是理所應當的,無論想要做些什么事情,第一要務便是活著,活著就有可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連帶葬送了性命,雖然可敬,但疏為不智。”
不知道為什么,趙微想起了田陽村的那個老族長。
“孟子曾有云,‘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你此番言論,可是小人得緊了,莫非你并非儒家學子?”
“呃……”趙微嘆了口氣,想了想,笑了笑,“儒家自然也有我欣賞和崇尚的地方,但我所學頗雜,各家學說都有些涉獵,是以……算是雜家吧。”
諸子百家之中,包含法家、墨家、儒家、兵家、縱橫家、雜家、農家等等等等,其中最讓人瞧不起的,便是雜家,因為……這就等同于什么都懂一點,但什么都不精通,先秦時期的呂不韋,便是此家的代表人物。
剛剛對趙微有所改觀的趙禎再次失望“年紀輕輕,貪多,可是嚼不爛的。”
“唔……怎么說呢。有些事情,是無需嚼爛。”
趙微從眼前酒壇中,取出了那個長柄木勺。
“就拿這個來打比方,對于尋常人而言,只需要了解這個東西如何使用便可以了,然而……對于那些工家匠人而言,就需要知道這個手柄要做得多長才能探到壇底又不至于蓋不上蓋子,勺子要打磨的多大和多深才方便舀取酒水,這些事情,對我而言,就是無需嚼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