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七,先孝廉皇后祭日,滿城哀鴉。
城主府的車馬行至東大街就開始堵塞,抬眼一看,滿街都是圍繞在蘇府門前的賓客。
青云先生與江攜跟著城主陳潭的馬車,好不容易才開出一條路來。蘇家現任家主蘇啟年是孝廉皇后的表弟,此時正于祠堂跪禮。立于門前接客的是蘇家長子,蘇玲玲的表兄,蘇直,字凌云。
蘇凌云為蘇啟年的長兄,蘇家長房蘇杰的獨子。蘇杰夫婦早年外出被流寇所害,從小由蘇啟年帶大生得劍眉星目,英俊瀟灑,加之出生書香,滿腹經綸,是城中人人吹捧的少年郎。舞象之年上門說親的人都快將這蘇府門檻踏破了。
“兄長。”
剛下車,蘇玲玲就小跑到了自家兄長身邊。
今日的氣氛肅然,蘇玲玲一改華麗的衣飾,只穿了素色衣裙,也未佩戴首飾,不施粉黛,模樣看上去十分憔悴,體態單薄,看上去虛弱極了。
蘇凌云見她如此,面不改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說道“你已嫁為人婦,怎能還同孩童般胡鬧,成何體統?”
蘇玲玲看著與她有些陌生的兄長,尷尬地停住腳步。她的眼神戚戚然望向蘇凌云,殷切而悲傷,少年卻不曾回頭看她。
陳潭走上前,與蘇凌云相互行了禮,側身看著蘇玲玲失神的模樣,小聲喊了她一句,蘇玲玲才回過神來。
蘇玲玲看了一眼陳潭,又將目光轉向了蘇凌云,眼角有些濕潤,她用微小的聲音說道“只是多日不見兄長有些想念”
“是妾身失態了”蘇玲玲扯了扯嘴角,看向陳潭微微點頭,“今日先皇后喪事,妾身方才所為,怕是要沖撞了先皇后在天之靈,妾身自愿領罰。”
陳潭見她如此,猶豫起來。
蘇凌云瞥了一眼蘇玲玲,又對陳潭說道“罰不罰的,容后再議吧。諸位都是來祭奠先皇后的,快些里面請吧,城主大人,家父已然恭候多時了。”
陳潭回禮,連連附和“凌云說的是,這外頭冷,夫人身子不好,還是趕緊進屋去吧,岳父大人還等著咱們呢。”
蘇玲玲順從地點了點頭,衣袖掩面說道“是不該不讓爹爹多等。”
江氏祖孫跟著陳潭一同進了門,蘇府算是蕪城除了陳家最有威望的氏族了。即使如此,此蕪城地處西北,便是再有威望的家族也并不富裕,加之近年傳出經營不善的流言,蘇府的擺設雖齊全,院子打理的也算干凈整潔,但江攜覺得,這屋子卻還不及醉楊樓富貴。
天上飄起了雪,很冷。
眾人跟著蘇凌云的步伐,一路走到了內院祠堂。前來祭拜的人不在少數,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悲傷嚴肅的表情,蘇府的管家為每位客人遞上三根線香。
祠堂里做法事的主持重復念著聽不明白的法文。因由陳潭城主之尊,他們不必等待,大步走進了祠堂率先祭祀。
祠堂內掛滿白綢,大門敞開著,沒有生炭火,徹骨的冰冷。
中間的位置跪著一個中年男子,他的身體僵直,就這么直直地跪在冰冷的地上,連蒲團也沒用。聽見侍者傳報城主進香,那人方才起身。
他便是蘇啟年。
男子眉宇之間依稀可見十分的英氣。
蘇啟年是孝廉皇后的表弟,少年時家道中落,同孝廉皇后一道翻山越嶺前往金陵尋親,投奔到舞陽侯府門下,親密無間。只是孝廉皇后嫁入東宮后離開金陵,回到了蕪城故地,娶妻生子過上了平靜的生活。
“城主大人來了”他的眼睛看上起很疲憊,滿是血絲,似乎是在很多個深夜里思念著什么事,什么人,卻又終不得愿。
陳潭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蘇啟年,語露擔憂道“岳父大人辛苦了,多保重身體才好,若是病倒了,先皇后也定不希望看到。”
蘇啟年微笑著道謝,立于一旁,將拜禮的位置留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