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放下茶盞,肅聲道,“如今我身處陳家,此后榮辱興衰便注定牢牢與陳家綁在一起。加上皇庭錯綜復雜的關系,此次若能保住陳家軍,便能夠省去許多麻煩。”
陳天晝不解道“什么意思?二爺不是說有無罪書可以寬恕陳家嗎?”
蘇氏耐心地解釋道“西北太大了,離京城又遠,陛下怎么能放心的下呢?西境人人皆知陳家戰神,卻不一定都記得陛下的福澤。”
陳天晝不喜歡這些七彎八繞的玩意兒,可他此時卻沒有表現出一絲厭惡,聽得尤為認真。
蘇氏繼續解釋說道“陛下對此心存忌憚,可若貿然收回兵權便會失了西北民心。子承父業,你此時接替夫君的遺志統領陳家軍反倒合了他的意。”
陳天晝追問道“為什么?”
外面的天氣變暗了,陰云密布。
蘇氏冷靜地分析道“夫君通外之事原本是給了陛下換帥最好的理由,可在大齊要找一個鎮得住十萬陳家軍的將領屈指可數。嶺南王年事已高,又常年在嶺南封地,不會是他。岳國公是國舅,掌管京城守備,斷不會輕易離開京城。能擔此任的便只有平南王步赤凜與武定侯林進忠。平南王與陳家一樣,擁有自己的軍隊戍守南疆獨霸一方,陛下與他也不親近,恐怕也早生了疑心。武定侯原本鎮守東海,可在五年前青銅關一役后被調去了北疆。北戎是陛下的心病,需要最為穩妥的人,不會輕易換帥。這一來二去,要想找個代替夫君統領西境的人,確實困難。”
陳天晝游歷山河時也曾聽過這些人的名字,除了嶺南王,大多都是久經沙場、正值壯年的大齊名將。他們守衛疆土,他看著眼前嬌柔美麗的繼母,沒想到她長居后宅卻對大齊的兵防有所了解,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蘇氏像是看穿了他的吃驚,不以為然道“我也只知大概。你常年在外,應該比我清楚些。”
陳天晝木然道“只大約聽過一些名字。”
“不打緊,這些可以慢慢了解,現在最重要的事你要首肯繼業,下定決心。”蘇氏認真地看著他道“今日來祭奠你爹的這些族親都帶了家里的孩子,你可知是為什么?”
沒等少年回答,蘇氏便繼續說道“我膝下無子,他們便想著過繼孩子到我名下,都是盯上了陳家這塊肥肉,妄想齊人之福罷了。陳家落到這樣的人手中,你甘心嗎?”
甘心嗎?這三個字重重敲打在少年心上。陳天晝沉思片刻后,憂心道“我只怕做的不好,對不起我爹。”
蘇氏鼓勵道“事在人為。只要你有這份心,便總有希望。否則,你覺得在如今這院子里,還有誰做的好?”
她的話在腦海中經久不散,蘇氏說道“我知道少煊喜歡江湖上縱酒揚花,嘯傲湖山的松快日子,要你應下此事確實為難了些”
“還有誰?”陳天晝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你還要找誰?”
蘇氏抬頭的瞬間便愣住了,少年漆黑的眼瞳里是無比堅定的眼神。
陳天晝沉聲道“爹的文書已經寫得明明白白以我為繼,你是要違背他的意思嗎?”
見他已經下了決心,蘇氏又替他倒了一杯熱茶,雙手遞上前,邊道“妾身自然是遵循夫君的遺愿,定當傾其所有相助家主。”
“青云先生曾替家父解過蛇毒,我相信他。他說夫人與蘇啟年不是一路人,我也信了。”陳天晝接過茶盞,朝蘇氏微微點頭,“今后有勞了。”
“那真該感謝先生替我說話,”蘇氏朝他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繼續說道,“少煊,你需將心沉下來。從前庶子的身份和你父親的污點將會被人無數遍的提起,軍中將士多半也不會服你。陳家軍是陛下的心腹大患卻又不能失去他們保全西境。你若為將,做的不好自然是令陳家軍失望于陳家,加上你爹的事,歸順皇庭便是人心所向。陛下料定陳家軍的根基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