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勤政殿
魯公公看著那一身藍衣的男孩站在大殿之下,已經站了近一個時辰了。中間他上前勸過幾次,讓他稍作休息,卻都被男孩拒絕了。這孩子生的面容俊秀,頗有幾分天子少年時的影子。平眉沉靜,漆眸如淵,發(fā)鬢如墨,白玉為冠,樣貌卓然,姿態(tài)端方。他的身邊,站姿挺拔的老者靜靜地看著他。
“參見陛下,參見太子殿下。”殿外傳來內侍的聲音,聲色明亮。
男孩沒有回頭,跟著老者的動作在原地緩緩跪下。
循聲望去,大紅色冕服的建文帝緩步而來。他頭上冕旒的珠飾輕輕搖曳,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響。建文帝今年三十有七,身材高大,脊背挺拔,看上去十分精神。建文帝尚是太子時便是依靠軍功凌駕于眾皇子之上,少年時自也是隨軍走南闖北、縱橫沙場的齊軍少帥,內力深厚,武功卓絕。這些年天下平定,他卻依舊不改多年身為軍士的習性,如青松挺立,站姿颯爽。
他身后跟著一身白衣袞服的少年太子,與建文帝相較,他的身姿更顯單薄,看起來精神不佳。蕭長晴漆黑的雙眸里蒙著一層薄薄的霧,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眸色沉了沉。
“都平身吧。”建文帝雄厚有力的聲音傳來。
蕭紫宸聞言起身,好奇地抬頭偷看。建文帝帶著冕旒,不論仔細看,卻也看不清這位東齊大帝的樣貌。蘇嬤嬤這幾日幫著他惡補宮中禮儀,青云先生也與蕭紫宸說了許多宮中的規(guī)矩,他學什么都尤其快,聽一遍便都記住了。方才入宮,他舉止得體,惹得在宮中侍候了多年的魯公公也是一驚。心里不免納悶,這生于“鄉(xiāng)野”的娃娃竟是十分懂規(guī)矩,一路走來,從不多聽多動,倒比那位混世頑劣的九皇子殿下更像是自小長在宮中。
建文帝路過青云先生身邊,朝著青云先生點了點頭,額前的冠珠輕輕晃動,贊賞道“先生辛苦了。”
青云先生聞言,立刻屈身作揖道“草民責無旁貸。”
建文帝擺了擺手說道“朕準了先生辭官養(yǎng)老,可學士府效忠我大齊三百余年,功不可沒。朕愿奉先生為客卿,不必以草民自稱。”
青云先生低頭行禮道“謝陛下恩典。”
建文帝快步走到了御案前,看著座下的男孩,將手上的奏章放到了一邊說道“抬頭。”
蕭紫宸依言緩緩抬頭,那一雙黑眸深邃,宛若漆黑的深淵,吸引著人忍不住多看兩眼。御案前的建文帝微微側身,看了一眼立于一旁的少年太子,說道“倒是與太子長得像。”
蕭長晴微笑不語,眼下一片冰冷。
“蕪城之事,青云先生已與朕言明,”建文帝偏回身,看著蕭紫宸說道“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人終該往前看,舊事之所以為舊事,舊人之所以為舊人,便是該留于過去。”
蕭紫宸抬眼,眼中像是燃燒起了一絲火苗,站在殿下,一動不動。他正想爭辯什么,一旁的青云先生搶了他的話“陛下明鑒。”蕭紫宸望了一眼青云先生,眼中有些難受。
“傳朕旨意,蘇氏女誕下皇嗣,功德深厚,以皇妃之禮厚葬,”建文帝隨手拿了御案上的一卷奏書,頓了頓又說道,“著令御刑司總督季逢前往蕪城查辦此事,三日后啟程。”
蕭紫宸看了一眼青云先生的眼色,轉頭說道“謝陛下。”
建文帝手上的動作一滯,語氣微慍道“看來先生也會有所疏漏,這最重要的事情,竟沒與這孩子說清楚。”
青云先生跪拜道“請陛下恕罪。”
蕭紫宸看著青云先生跪下來,直直地看著建文帝說道“是我說錯了什么,為何連累先生被罰?”
大殿之中一陣靜謐,女使內侍跪了一地。片刻之后,建文帝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奏書,抬手指了指蕭紫宸說道“是時間不足。既然回了金陵,便不必先生再費心了。韋合,給四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