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攜有些不高興地抬頭望著來人,那一身金色錦衣的富貴公子不過七八歲,正笑的春風得意。他的身材清瘦,露出的手臂處清晰可見經絡,雖生的眉目俊朗,相貌堂堂,目光之中卻是藏不住的深沉之色,七分邪魅,三分陰柔。來人正是當初與青云先生并稱青州三杰的虞平侯虞淵的長孫虞蛟。他繼承了虞平侯的狡黠,生來邪氣,為人機敏,洞若觀火。一身傲氣看誰都是低三分,偏偏還是個嘴巴不饒人的貴公子。
“傅邱二位師兄都已準備春闈登科,再過不久該稱黎師兄一句大師兄了。”虞蛟望著黎生笑,江攜覺得此人很是奇怪,明明是眼底毫無笑意,卻是掛著一幅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人膈應,也不知是為了給誰看的。
黎生并不在意虞蛟是否是真心,溫和的笑著,朝虞蛟拱手。
江攜不如黎生那般能對每個人都做到心平氣和,她看到虞蛟就有些心氣不順,不做理睬轉了身就往屋內走。步輕瑤見了也跟著她一同走了。
還未到開課的時辰,江攜坐在桌案前磨好了墨,身側也漸漸來往多了些人,這里的書生不少,有幸師從青云先生課上的卻不多,這里的學生家世背景各不相同,公侯之家出身更多一些。
虞蛟就坐在江攜左側,他的位置靠窗,今年準備太學春試的學生都已回了家。今年新招的學生有些不是金陵人,還需回家準備準備,而虞蛟他們幾個在金陵里住慣了的這些日便已每日報道。書堂三行三列,如今已經做了七個位置,出了黎生、虞蛟、江攜和步輕瑤,堂中還有管家謝崇陽之子謝玉書與傅家次子傅閑。江攜坐在正中間的位置,偶爾也覺得疲勞側首看虞蛟,每每都見他支著腦袋望著窗外,不似堂上他人用心,卻每每問到他書中學問,都能對答如流,江攜每每見著了都覺得吃驚,心中不免有些羨慕。
青云先生立于堂前,江攜從未在講書時坐下過,甚至都不曾彎過一次腰。書院的課程緊,辰時起,午時方休。過了午后,未時又開課,酉時方休,七日才得一休,江攜聽了都有些擔心他老人家的身子骨。
今晨講的是先秦《北岳記》,是一篇講述了北岳山風光的山水文,文章用詞雖說優美,江攜卻覺得徒有其表,用筆還不如先祖江允之先生的閑碎雜文游記來的恢弘大氣。想也不是什么要緊的文章,并不曾用太多心。
青云先生微微瞥了她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江攜的心思并不稀奇,堂上許多人也是這個心態,好比虞蛟,又好比文殊閣院士傅誠安次子傅閑。青云先生輕嘆了口氣,放下了書卷,淡淡開口道“今日學北岳記,我知道你們都覺得無關緊要。那可是這事多余了?我看不盡然,總是有人能學些不一樣的東西,有人可知,今日讀此文,是為何?”
江攜撐著腦袋,與身側虞蛟的動作簡直如出一轍,坐在他兩身后的傅閑不禁發笑。青云先生抬眼,凝眉點到“傅閑,你來說。”
傅閑跟虞蛟一般大的年紀,生的面貌儒雅,溫和有禮。他自打娘胎里落下了病根,從前常跟著他兄長傅常來書院伴讀,只是每次讀書的時候,就是滿眼的倦意。
只是小聲發笑卻被逮的正著,傅閑暗暗咒罵著自己的不走運,站起身來為難道“學生不解,請先生指點。”
青云先生頓了頓,揮了揮袖子說道“坐下吧,專心些。”
傅閑坐下后,虞蛟轉過頭去給他使了個眼色,俊朗的臉上浮起了嘲弄的笑容,卻不料青云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虞蛟,你認為呢?”
虞蛟落得尷尬,從位子上竄了起來,微笑著賠禮道“學生也是不解,請先生指教。”
青云先生凝眉,示意他坐了下來。他輕聲嘆了口氣,將書卷放在了書案上,溫然說道“黎生,你來講。”
坐在江攜前頭的青衣少年緩緩起身,拱手行禮,宛若湖水的溫和沉靜的聲音緩緩道來“先秦輩出能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