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平原之上,大片白骨的蓮華悄然綻放,詭異之中,卻又交雜著一種恐怖而精致的禪意。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恰似正應了《金剛經》中的那一句偈語,沈詢面色平靜,輕聲誦念著經文,逆將胎藏界曼荼羅的效果運轉,龐大的魔性菩薩之身,便緩緩化作了漫天都無數雪白泡沫,向天、向地、向遠方飄飛而去,最終是不見蹤影,許是破碎,又許是消融。
血祭于神,還命于天,如今他又是將這借來的果位歸于地府。
本來既無一物,又何必為這不屬于自身之物的消散而掛懷?
“我入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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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上升,又也許是下降,或者更準確來講,用向天空墜落這種描述也并無不可。
數據的軀殼又重新化作零與一的流體,循著冥冥中的信道,流走于光纖之間,終于返還于原來之處。
在網絡中近乎無所不能的感覺消散了,轉而是一種久違的腳踏實地之感取而代之,讓沈詢重新真切的體會到了肉身的、而并非是數據模擬出來的補償觸感。
明明實際上在現實中還沒有過多久,可回到身軀,發現身體被搬到一座柔軟的病床上后,男人心中卻是生出了一種時間仿佛已經夠過了許久的疲憊感。
“沈詢,歡迎回到人世間。”他如此對自己說道,為耳旁終于聽不到那些瘋狂的囈語聲而慶賀。
“看來你精神狀況恢復得不錯?”熟悉的淡漠女聲響起,在沈詢沒辦法察覺的空隙間,悄無聲息的撤去了那些隨時能把對方分尸的半透明單分子絲線。
“是啊,仿佛如獲新生。”沈詢睜開眼,其中象征著作為異常者的昏黃色褪去,展露出了那最原本的、像是深淵一樣的漆黑。
她發自內心地說道“我簡直沒有任何一刻能與這一刻的我相比,更像是作為一個正常的人類而存在。”
正常人類……魁小姐心中雖然犯嘀咕,但是卻并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纏,而是帶有半強迫性質的淡淡命令道“脫掉衣服,讓我看看吧。”
——脫掉衣服看?看什么?
得到這個命令,沈詢頓時一愣,還沒有來得及把左哭江的事情匯報上去呢,結果、結果就先……?
心中雖然泛著狐疑,可看到魁小姐那平靜的神色,他卻是也未曾多想,撐著手肘,直起了上半身,老老實實的將那也不知道是誰給他換上的病號服脫下,露出了那一身遍布著縫合疤線的消瘦軀干。
好歹是設定上的美少年,沈詢的肌肉線條并不能算是凸出,但每一根處于的位置倒是稱得上恰到好處,既不顯得過分過分強壯,也不顯得過分陰柔。
——要是能去掉那些縫合線的痕跡就好了。
魁小姐的目光在沈詢身上停留了一會,惋惜的念頭在心中閃過,但卻又不得不承認,正是這些縫合疤痕的存在,才更加給這個男人添上幾分異常的神秘氣質,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究這些傷痕背后的秘密。
強行按捺下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魁小姐又是淡淡說道“轉過身吧。”
聽到這話,沈詢似乎是也想到了什么,“哦”了一聲。
男人的脊背之上,那乘白牛的魔羅消失不見了,黑紅兩色的顏料狂亂潑灑,寥寥只是幾筆,便將一副萬鬼爭食菩薩肉的地獄圖景勾勒而出,猙獰而華美,透露出了一種震撼心神的宏大氣魄。
不像是紋身刺青,反而更像是通往那一座血池地獄的門戶。
看著沈詢背后的這張紋身,魁小姐沉默了好一會兒,平靜的眼瞳中倒映著那一道道扭曲的紋路,仿佛也被那近乎于魔性的感染力,奪去了出聲言語的能力。
她能夠看到,在那尊滿臉慈悲之意的菩薩和無數貪婪爭食血肉的惡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