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嘟的凝控力和體重一起與日俱增,吐出來的夢之漿液淌在桌上,凝結成一塊青碧色的玉石。
玉石上顯現(xiàn)出來的畫面,就是聶莼桑的意識與夢境。
這夢做得好生華麗!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桌上擱置的夢玉石
四面旌旗獵獵、迎風招搖,看臺上賓客如云、聯(lián)袂成帷,中間圈出來的一塊巨大四方地上,鋪就八寶彩絲錦花團紅毯,紅毯兩側各設雀屏攢花紅木條案,上置精致水酒果點,其旁七七八八圍坐了錦緞華服的公子佳人;
再向紅毯中央正北坐望去,兩名濃艷絕色的美人紈扇輕搖,媚眼留戀處正是九龍托舉鎏金寶座上的昭王。
見他十二金旒遮面,斜偎在寶座軟靠上,筆直而修長的手指拂過案上一只夜光杯,緩緩向伏在自己膝蓋上的女子道
“惠美人,這是太傅給寡人敬的國泰民安酒,你替寡人喝了,這大晁便當國泰民安了。”
說完一揚手,清酒便倒進了惠美人微微張開的櫻桃口中。
臺下的老太傅搖了搖頭,嘆息著卻行退下。
我撥弄著天干地支算,上次寧王夢里聶莼桑一舞成名是在昭王元年,現(xiàn)下該是又換一度春秋了。
年月變了,昭王的德行倒還是絲毫未變。眼前這場盛宴,本該是晁制下每年除夕節(jié)前的懷古思今宴,當日闔宮上下不燃火、用冷食,旨在懷先祖攻打江山之辛苦,思當今坐擁社稷之不易,憶苦思甜、溫故覺新。
而此時呢?卻生生被昭王變成了后宮與狐朋的丘貉之宴。
“這哪里還是個君主,明明就是一個浪蕩紈绔!”
我氣道“這兩旁上座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看那個穿青裳的公子哥,居然是未來丞相人選!再看邊上那個紫裳的,滿臉色相的那個,竟是堂堂御史大夫!”
“早就聽爹爹說過,這些官痞都是兒子繼承老子位,禮樂書數(shù)不作正業(yè),吃喝嫖賭卻樣樣精通!”
我說完這一通,大幅度動作牽動臉皮,我吃痛地“嘶”了一聲,改成面癱表情卻咬牙接著道
“不過依我看啊,廢柴將軍用孬兵,最最可惡的,就屬統(tǒng)領這一群歪瓜裂棗的昭王!”
得虧是夜深人靜又是在自己家中,我可以說說這“大逆不道”的大實話,小西貝卻沒有發(fā)表過多言論,只定定地看著鎏金寶座上的昭王,與我道
“且先看看,莫要過早下定論。”
紅木條案邊的御史大夫爛醉如泥,應該是喝得太高,居然舉觴議起皇家內(nèi)務
“臣、臣一直聽聞,陛下后宮寵幸諸妃的方法別出心裁,比、比如花鬢引蝶的蝶幸法,香囊招螢的螢幸法,還有走到哪里停哪里的羊車臨幸法,可惜都是文的,春光難得,咱、咱今日就來點武的。”
廢柴皇帝居然感興趣“怎么個武法?說與寡人聽聽。”
御史大夫接著道“東域進貢了一批箭,名為三矢箭,一發(fā)三矢,威力無窮,陛、陛下何不使用個‘箭幸法’,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有意思極了。”
這紈绔說到興頭上嘴也利索了,得到昭王的允諾后,傳來敬事房總管,給他一柄弓,讓他向看臺上最后一排女眷發(fā)射。
那排女眷位居后,多是沒有品階沒有背景之人,頭上被人悉數(shù)放了桃或杏,取“桃之夭夭,君王寵幸”之意,顯然,被射中頭上杏果桃果那位,就是今晚帝王臨幸的那位。
敬事房總管日日提筆記錄后宮房事,哪里做過這開弓拉箭的活兒,本就手無縛雞綿薄力,這會子點名被叫上來,一時間汗如雨下。
滿臉流氣的御史大夫看到這更是哈哈大笑,命人取來一副白綾,道
“這尋常法子運箭有何意思,要是哪個小宮女給了敬事房一點好處,徐總管這會子還不可勁兒將箭往她那里運?快快將此白綾給總管縛上,以示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