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姒伯陽對孔霍侯‘仁厚’,有了另一面了解。
他心緒翻轉(zhuǎn),問道“先君愛民,德行昭彰,為山陰氏上下皆知,今若是殉五百健奴入葬,是否有傷先君之德?”
這五百條人命取決于姒伯陽一念,哪怕他并無婦人之仁,可是用五百健奴生殉姒象重,還是讓他心底有些遲疑。
這若是五百老弱,姒伯陽當然不會猶豫其殉葬。可這五百健奴,個個都是體魄強健的男子,是極為寶貴的勞力。
姒伯陽很清楚一個道理,山陰氏想要發(fā)展,就不能空耗人力、物力。便是看似卑微的奴隸,也要做到物盡其用。
何況,以姒伯陽的所知,山陰氏雖圈奴萬余。但拋除大半婦孺老弱之外,仍能被稱為‘健奴’的,卻不足三千人。
讓五百‘健奴’為姒象重殉葬,在姒伯陽心里是極大的浪費。這五百‘健奴’能為山陰氏,獲取更多更大的效益。
孔霍侯面上平靜,回道“姒首,此‘儀禮’之制,其生也容,其死也哀,以先君功業(yè),只殉五百健奴,已是節(jié)儉!”
“只會稽一帶,有鄮、烏傷、諸暨、余暨、太末、上虞、有剡、余姚等諸氏,每逢新舊交替,動輒千人生殉。”
“而先君入葬,只生殉五百人,已是再三節(jié)儉。若是再減‘儀禮’規(guī)格,只怕會招惹非議,乃至友鄰們的小覷。”
姒伯陽頷首點頭,道“所以,這五百‘健奴’,是非殉不可了?”
孔霍侯面上帶笑,道“姒首應知,‘儀禮’之重。有憐憫心,非是壞事,可憐憫之余,也實是不得不為之啊!”
姒伯陽道“先生之言,發(fā)人深省,世事不如意,十之有八九。生殉五百‘健奴’,我雖有不忍,但大局為重。”
對于人殉之事,姒伯陽本就沒有回絕余地。雖然人殉太不人道,可是山海大荒人族,自古就是野蠻與文明同行。
便是享有圣德,照徹古今的上古人王們,雖有開拓人道文明的大功業(yè),但其生前身后,也免不得讓生殉入葬。
這是自古流傳下來的‘儀禮’,歷代人王天子都按此禮,以期魂入冥土之后,依然能率陰師陰兵,再開一朝社稷。
孔霍侯笑著點頭,道“姒首愛民,極類先君。”
對此,姒伯陽嘆道“何敢與先君相比,伯陽自承繼先君基業(yè)以來,至今猶自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辜負先君期望。”
孔霍侯道“姒首,既有此心,常納規(guī)諫,不僅為先君之福,也是我山陰氏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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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室之中,孔霍侯走后不久,姒伯陽面色歸于冷淡,慢慢的翻閱著孔霍侯呈上來的生殉名單,眉頭不禁皺起。
“哎……山陰氏圖強之路,任重而道遠。”姒伯陽頹然一笑,孔霍侯名義上是來相商,可是又何來的其他選項。
姒伯陽從始至終都看的明白,虞、魏、謝、孔四大家,自姒象重罹難身死之后,就成了山陰氏的實際掌權(quán)者。
可是,三輔臣雖掌握著山陰氏的最強武力,但虞、魏、謝、孔四家手中,卻握有山陰氏四五千戶的黔首百姓。
這四五千戶黔首百姓,都是出自虞、魏、謝、孔四大姓,是四大姓的分支之一,彼此互相抱團,向心力極強。
有著四五千戶黔首百姓的支持,足以讓三輔臣為之忌憚。這是山陰氏一半的人口,就是分裂山陰都大有可能。
“上有三輔攬權(quán),下又蠢蠢欲動,這孔霍侯真的是為先君墓葬人殉而來?我看倒是不見得,就怕沒有這么簡單。”
對孔霍侯這位‘仁厚’之人,姒伯陽打心底里對其打上了一個問號。孔霍侯的舉動,讓他嗅到了某種極為危險的氣息。
山陰四大姓雖都是從姒姓分離出去的分支,可是經(jīng)過萬載的繁衍生息,相互之間的那一點情分,早已所剩無幾。
連姒象重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