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慧回到屋里時,杜生剛熄了燈出來。
“爺歇下了?”
兩人壓低聲音出了屋,杜生這才答了句“不知道九兒姑娘受了什么委屈,爺怕是要追究了,這人長的漂亮就是好!受了委屈還有人給出頭。”
說著還意猶未盡的搖頭嘖嘖兩聲。
聽了這話,采慧不禁心下一沉,笑著從袖子里拿出一個荷包塞到杜生手里“好哥哥,你從來有事都是向著我的,爺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兩人一處共事,杜生顛了顛荷包,便也不瞞她“我就聽了一耳朵,好像是九兒姑娘手傷著了,爺讓我查來著,誒這事兒你可別聲張,別打草驚蛇,我若啥都沒查著,爺會剝了我的皮!”
換值之后,采慧回了自己的廂房。
杜生的話在她耳朵里長了腳似的亂撞,翻來覆去半晌也沒能合眼,她索一掀被子,騰地坐起身。
窗外窸窸窣窣的細響,枝頭時不時發出一聲積雪緊壓的吱呀聲,一陣刺骨寒意從心底冒上來,她再無顧慮,披衣下床。
夜深人靜,整個汴京都陷入了靜謐安寧中,直到城西第一家包子鋪里透出燭光。
季綰昨夜睡的清淺,迷迷瞪瞪的穿戴好下了床,推開門就是一陣寒意襲來,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待到適應了屋外的寒氣,她倒忍不住深吸兩口氣,只覺得這天光微明之氣清曠疏朗!
早膳都是有定例的,把早準備好的食材取出來,著手伺弄今日十六爺的第一餐。
十六爺病后初愈,口味都很清淡,思及昨日他似乎很喜歡那面中骨湯,便去冰盒子里取了凝成凍塊的骨湯出來,舀了兩勺進熱鍋里。
早膳菜譜有骨湯雞絲羹,什錦南瓜盅,蜜汁酸梅肉脯,水晶山藥糕,還有一籠蔥肉餡兒的小籠包。
聽說她來之前,十六爺的早膳是八菜兩湯,如今已大減了一半,說是用不了糟蹋糧食。
季綰樂的輕松。
杜生手腳麻利的給殷遲系上最后一枚青穗玉佩時,采屏進屋說早膳已經備妥。
殷遲蒲扇似的大手擺了擺,杜生忙退到一旁,察言觀色。
“讓她送進來。”
采屏應是,不多時,季綰端著早膳進了屋。
“小的來幫您吧!”杜生笑的殷勤,正要上前,卻被殷遲一聲喝住。
“在其位盡其職,你若是如此勤勉,不如恭房馬房你一塊兒打理了?”
這話說的杜生差點膝蓋一軟直接跪下,心中吶喊爺啊爺,您這性子變化趕得上六月的天兒了,這就不能有個規律嗎?長此以往,小的心臟可受不了!
季綰仿若未聞,徑直將碗碟擺放規矩,這才低眉順眼的垂手恭立一旁。
“屋里燥得緊,你們都出去。”
殷遲說著,伸手松了松的脖間一圈灰貂毛領子。
正要跟著退出去的季綰猛不驚被他忽然攥住,訝然抬首,正想說話,對面那人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眼見門重新被合上,季綰暗暗著急,手中卻被塞進一個小瓷瓶。
“把你那雙手養好了,爺見不得丑物。”語氣有些嫌惡。
指腹摩挲著細膩瓷胎,季綰心神微定,柔聲道謝。
言語間,那人已經姿態閑適的盤腿坐在炕上,動作優雅的用起早膳來。
這早膳用的好似特別漫長,季綰只覺得手心里的小瓷瓶猶如一塊烙鐵,燙的她幾乎捏不住。
回到灶上時,已經是巳時中,離午膳已經不足一個時辰了!
這一上午在忐忑不安中熬過來,還沒消停,又要忙著午膳了。
好在午膳有好幾個人幫著做,不算太累。
熬一道八寶雞湯時,墩子發現燉雞的菜板少了一個角,嚇得渾身冷汗,讓大家一起在鍋里翻找,還是在一塊帶皮的肉上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