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門的...妻子?”,
寧安茫然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那邊的席位與這里相鄰,一名身著錦衣綢緞的富態中年男子坐在席前,坐在他身側的是個姑娘,臉上搽著粉,唇上鮮紅,指甲上也涂抹了紅色的花汁,但不知為何穿的卻是公子哥的衣服。她身形被那富態的中年男子擋著,只能看見露出的側顏,驚鴻一面,卻感秀色可餐。
“別看啦”,雪琴吃吃笑道:“被人家看到了怪難為情的”,
寧安忙收回目光,欲要再問時雪琴卻已施施然往別處去了,見小蝶趴在案上,寧安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將桌上的糕點等物都往她身前擺了擺。
賓客陸陸續續都到齊了,戲臺上的小生和花旦唱將起來,席上的諸人開始推杯換盞,臺上唱的好時間或有喝彩之聲,陳府的人已經頻繁與供奉府和名士館的人走動、敬酒,寧安和楊氏先去上座敬陳老爺和陳夫人一杯酒,然后去敬陳元禮;供奉府與名士館的人地位超然,寧安不敢貿然敬酒,是以離開陳家的坐席后便徑自回來了。
回到席位上略微休息了片刻后,楊氏向寧安身旁看了一眼,道:“安兒,到梅先生那里敬一杯酒吧”,
“梅先生?”,
在寧安心里,只有陳世遺那樣的人物才可被叫做“先生”,卻不知道她說的又是哪一位梅先生。
楊氏笑道:“清平街上開布店的梅老爺,他也是飽讀詩書的,他不喜歡別人叫他梅老爺,喜歡以‘先生’自稱”,
又是梅家......
寧安道:“娘,我們家與梅家素無來往,平白無故的去敬酒做什么?”,
楊氏道:“你走后,除了陳家外,就數梅家對咱們最為照顧,你回來了寧家就是你當家做主,于情于理都該謝謝人家,你不去敬酒,難道讓娘一個婦道人家去嗎?”,
“那...好吧”,
寧安只好斟了一杯酒起身往梅家的席位去。
事實上,梅怡臣心里也是忐忑,梅家在鎮上是中富之家,布匹生意做的不小,但鎮上就這么點人家,布匹生意做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到頭了;看看自己已年近五十,家里嫡子勉強算是守成之才,能夠繼承家業,打理家中生意,但他性子文弱,梅怡臣總覺得家里缺個頂梁的人,只盼著能給小女兒文萱找個好夫婿,一來不委屈了這個才貌雙全的掌上明珠,二來家里也有個照應。
而偏偏小女兒的婚事最是麻煩,她心高氣傲,一般人看不上,與門當戶對的商賈之家聯姻她不會滿意,自己也不甚中意;這女婿的人須得是個樣貌好,人品好,才學好又有本事的,最好是名士館中的青年才俊,可這樣的人要去哪里找?需知名士館的青年才俊不過寥寥幾人,鎮上的大戶人家都搶著把女兒嫁過去,他一個中等門戶哪里攀得上這個高枝;熟料年底時媒人上門說起陳家的一個書童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聽說郊外寧家的寧安本是陳家三少爺陳元禮的書童,自小在陳家的學堂里讀書,書讀的好,人品也很好,日前跟著陳元禮一同出了魚羊鎮,拜入青鋒派,沒成想竟在山上站住了腳,一時間在陳府成為了一樁美談。
出身低微,卻才學兼備,又身懷奇遇,這可不是奇貨可居嗎?梅怡臣當即就留了心,讓府中下人到陳府打聽,這一打聽傳回的消息更是讓梅怡臣訝異,原來這寧安竟是供奉府陳世遺的學生,拜入青鋒派后不僅站住了腳,還在歷次劍試中名列前茅,更聽說鎮上宿老有意讓他進入名士館,只是不想拔苗助長,因此暫未將此事公開。這就不止是奇貨,而是奇珍了。梅怡臣當即決定托人到寧家說媒,他行事素來周到,說媒前先詢問了女兒的意見,文萱與寧安素未謀面,但這幾日聽說他的事后倒也頗為好奇,她找畫師讓他根據陳府下人的描述畫了一張寧安的相,畫作成后,她看了一看,面色緋紅地道:“女兒的婚事但由父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