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1日,盛夏,正是一年中最熱的幾天。
蘇城的游人一點也沒有受到炙熱的影響,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地擠過平江橋,擠進蘇城古老的巷子里,或舉著自拍桿或拿著雞頭穩定器,曬紅的臉龐經過美顏相機的修飾泛出透亮的白。
忽然幾滴雨珠落下,人群略顯忙亂,有人撐開了雨具,有人找尋著避雨場所,有人計算著回家距離。隨著幾聲悶雷,人群才驚慌了起來,看來一場暴風雨已經不可避免。
干將路農行像往日一樣依舊忙碌著,辦事的人輪番在叫號機上刷過身份證明,等著柜臺小姐的笑語相迎。朱建華面無表情地站在室門口等候著,這樣的事每個月都會重復。他不太關心里面的人這次要帶走多少現金,也不在意排隊的人艷羨的眼神。他唯一要做的是保證這些錢能夠安全地鎖進財務室的保險柜里。
清點好錢款,蘇荷和銀行經理熱情地告了別。穿過大堂的時候,保安老宋護著倆人走到門口,外面已經彌漫出陣陣雨霧,他站在臺階上目送朱建華發動了白色奧迪汽車,心里暗暗地羨慕他的工作——有美人做伴,有豪車相陪。
沒有任何征兆,一聲驚雷,大雨頃刻從天上倒了下來,老宋沒有防備的濕了鞋子,他趕緊拉開大鐵門躥回大堂。又是幾聲悶響,透過大堂的落地玻璃,外面已是連天雨幕,奧迪車在水色里白花花的分辨不清。許久,老宋感覺到一絲不尋常,猶疑地走進雨中。一分鐘后,農行大堂里響起老宋驚懼的呼喊,隨之防盜警鈴咋呼得人耳朵生疼……
午后,天氣越發的狂燥,黑黢黢的烏云從頭頂卷過,一聲悶雷打在耳邊,讓人的血壓瞬間爬升,元同澤脫口而出一句國罵;在另一聲悶雷之后被灰溜溜地打回辦公椅。
起風,狂風,直撲窗棱,刑偵隊老舊的塑鋼門窗啪啪直響,仿佛隨時準備脫離水泥墻的桎梏,砸向刑偵隊的這幫帶把或不帶把的爺們。
蘇城是中國著名的水鄉,有著“人間天堂”的美譽。元同澤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蘇城,可以說在蘇城的每一條小巷都撒過尿,每一條小河都游過泳。而伴隨著成長的三十年也是蘇城發展最快的三十年。原本九曲十八彎,布滿全城的河道,紛紛砌上青石,供慕名前來的游客觀賞,只是那一條條全身透明的游參魚卻慢慢失去了身影;即使在滿城綠樹成蔭、桂花飄香的季節里也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圍繞著滿城的河道,城市規劃者們順應市場發展的需要,畫出了內環、中環、外環;蘇城也若出懷的孕婦斗然變胖了許多,成為了直徑三十公里的特大城市,再也無法用腳步去丈量。
從警校畢業后,元同澤一直在蘇城公安系統工作,三十歲便已成為同城中最年輕的刑偵隊長,守護著蘇城最古老的古城區。這個有著2500年歷史的老城區平和而安詳,蘇城人糯軟的發音很容易就花解言語中的戾氣,連打斗也少有。
他的生活過得波瀾不驚,上學、畢業、結婚、生子、離婚,一切宛若命中注定。在最寂寞的時候一首《黃玫瑰》就可以打發掉;如果一首不行那就再加首陳奕迅的《十年》,抑或吟首小詩
城市,漫過了鄉村
古老的旋律被你,撕破
留下不盡的,鄉愁
在這個早晨,醒來
細數昨天的傷口
傷口,已然高樓……
我,在工位前老去
目光的盡頭……
這是一棟三層的磚樓,白墻黑瓦,趴滿碧綠的爬山虎,大概建于上世紀八十年代,樓前屋后種了十幾株桂花樹,常綠;古城區公安分局就坐落于此,也是元同澤工作的地方,刑偵大隊就在二樓。偌大的辦公室疏疏落落的擺了十幾張辦公桌。蘇城良好的治安讓刑警們并不忙碌,所以刑偵大隊的同事時有被經偵隊調用的。這樣也罷,經偵隊的辦案條件是出了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