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些年以來一直跟隨楚王羋疑左右的楚使屈武還是在第一時間之內便覺察到了秦公嬴連身上的這種氣質。
至于說另外一種那自然是此刻臨水而坐,手握魚竿的秦公嬴連使得楚使屈武心中不自覺生出的那種悠閑氣質。
沒錯,在面見楚使屈武的地點選擇上秦公嬴連并沒有選擇自己往日里處理政務的政務廳,反倒是選擇了平日用來休閑解悶的宮中小河旁。
在楚使屈武略帶驚疑的目光注視之下,秦公嬴連干脆利落將手中魚鉤甩入了前方的河水之中,隨后他的目光便默默地盯住了那在水面之上跟隨水流起伏的魚漂。
就在這時那位領著楚使屈武前來的秦宮內侍快步上前,向著秦公嬴連躬身說道“啟稟秦公,楚使已經到了?!?
正在專心注視著前方的秦公嬴連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并沒有產生多么大的起伏,只是一句說了“知道了,請楚使過來吧。”
“諾?!甭牭角毓B所說,秦宮內侍當即躬身領命。
之后在不遠處等待了片刻的楚使屈武便在秦宮內侍的引領之下,來到了此時正對著魚漂看得津津有味的秦公嬴連身后。
“外臣楚使屈武,拜見秦公?!眮淼角毓B的身后,楚使屈武便向著秦公嬴連躬身一禮,拜見的語氣之中也是充滿了鄭重。
與楚使屈武這幾乎是外國使臣面見君主之時的標準禮儀不同,秦公嬴連作出的卻顯得有些無禮。
沒有什么楚使遠道而來、休息可好的問候話語;也沒有對于派遣楚使屈武前來的楚王羋疑的問候;更沒有對于楚使屈武千里迢迢來到秦地所為何事的問詢。
“楚使出身楚地。嬴連聽說楚地多大澤,想必楚使對于垂釣之事應該是頗有些心得的吧?”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語氣,秦公嬴連對著楚使屈武說道。
面對秦公嬴連那明顯就不太符合一國之君面見一國使節應有的言行,楚使屈武并沒有因此而露出半點憤怒,盡管他的身后是國力較之秦國亦不逞多讓的楚國。
緩緩平復了一下心中思緒,楚使屈武對著依舊注視著前方魚漂的秦公嬴連沉聲說道“楚地確實是多大澤,我楚國之中也不乏以漁業為生的百姓。但是屈武認為論垂釣之術我楚國百姓還是比不上一位齊人?!?
當楚使屈武說到楚國百姓垂釣比不上一位齊人之時,原本始終注視著前方的秦公嬴連右手之中的魚竿明顯顫動了一下,顯然他已經猜出了楚使屈武口中的這位齊人的身份。
盡管如此秦公嬴連還是故作疑惑不解對著楚使屈武輕聲問道“不知楚使說的這位齊人是?”
“自然是齊國的開國君主,輔佐文王建立周室基業的太公望了。”面對秦公嬴連的詢問,楚使屈武并沒有賣關子而是直接就揭曉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隨后楚使沒有管秦公嬴連的反應,繼續大聲說道“昔日文王經受羑里之囚脫困后,于渭水之畔見一老者臨水垂釣。更令人感到驚異的是這位老者所持釣竿上面所用的魚鉤竟然不是彎鉤,而是根本無法鉤住魚的直鉤。當文王問詢這位老者緣由之時,老者只說了四個字。”
將這個故事說到這里之時楚使屈武忽然停頓了一下,隨后向著秦公嬴連問道“秦公可知這位老者說的什么?”
“如果嬴連沒有記錯的話,這位老者說的應該是愿者上鉤吧?”秦公嬴連依舊緊握手中魚竿目不轉睛地回道。
“正是?!甭牭角毓B的回答楚使屈武當即拍手叫道,隨后面對秦公嬴連楚使屈武繼續說道“這則故事之中的這位老者正是太公望。他之所以會用直鉤釣魚并說出愿者上鉤這四個字,是因為他自始至終要釣的從來都不是魚?!?
“而是整個天下?!闭f著楚使屈武忽然話鋒一轉,向著秦公嬴連嚴肅問道“屈武想要知道的是秦公今日所要釣的究竟是魚還是別的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