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
穆迪揮舞著馬鞭,抽打在馬車前的立柱上,已經完美地融入了馬夫的身份。
“怎么了?”納爾遜在馬車里問道,一起傳來的還有筆尖摩擦羊皮紙的沙沙聲,聽到納爾遜有工作,穆迪拽了拽韁繩,讓馬車的速度慢下來了一些。
“我有些在意, ”穆迪思索片刻,說道,“那只眼睛給我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怎么說?”
“它就像一只……活著的動物一樣。”
穆迪低下頭,與博金·博克對視時那種心悸的感覺再次浮現,就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只仿佛能夠透過一切的魔眼正隔著數不清的墻壁窺視著他, 他的身體不由得一激靈, 馬鞭從手中滑落, 跌在地上,霎那間被車輪卷進車軸中,散落出一地的碎屑。
他只要一閉上眼睛,視線中就會出現那抹詭異的藍色,那抹仿佛似曾相識一般的,令人畏懼的藍色。
“話說我還不知道這兒到底是哪兒?我們要去干什么?”
穆迪的聲音越來越小,沒有等到問題的答案,他就已經一頭栽在馬車的立柱上,困倦感如潮水般涌來。
馬車在柏林的街頭平穩地前進著,越過一雙雙窺探的、不懷好意的眼睛,漸漸的,來自過路人的目光越來越稀疏,可那種密密麻麻的監視感仿佛誤闖了蜘蛛巢穴一般,變得密集甚至猶如實質起來,兩匹駿馬的動作和一開始時并沒有任何區別,它們無視了這種凝滯的阻礙, 破開那些惡意的目光向城市的中心沖去, 馬蹄掠過土路, 卷起漫天的塵埃。
在過路人看來,這座城市中又多了一個奇怪的人——一輛比博金·博克的座駕還要華貴的馬車肆無忌憚地在路面上疾馳著,和此處風格迥異的浮雕似乎在講述太陽神巡獵的故事,一個圓臉的年輕人正靠在車夫的座位上酣睡,仿佛正在經歷一場噩夢一般,眼皮劇烈地跳動,細密的汗水從額角滑落,濕透的頭發緊緊地貼著頭皮,一滴滴不知是汗水還是什么的水漬從馬車上滴落,就像童話故事里被父母遺棄的兄妹在森林中留下的面包屑路徑一般,只是水滴也和被烏鴉鳥雀叼走的面包屑一樣,被干燥的地面迅速吸收,只留下兩道深刻的、正在被新來的塵土緩緩掩埋的車轍。
而那輛華麗馬車中的乘客并不像博金·博克那樣時不時拉開窗簾,炫耀自己的財富與權威,反倒是緊閉窗戶,絲毫沒有暴露出里面一絲一毫的情況,他們甚至覺得馬車里沒有乘客,而那深深的車轍只是因為它拉載了滿當當的貨物, 但在他們的心中升起貪婪之前, 這輛馬車便散發著一種不容侵犯的氣勢從他們的眼前呼嘯而過。
人們望著馬車前進的方向,不論是耀武揚威的巫師還是小心翼翼的麻瓜,目光中都流露出了異樣的神情,有些是畏懼,有些是忌憚。
隨著巫師越來越多、麻瓜越來越少,馬車的目的地也越來越近了,在一眾飽受戰火摧殘的建筑后方,一間塌了頂的教堂漸漸出現在視野中,穆迪的呼吸聲漸漸從緊張變得均勻,而馬車里傳來的書寫聲也在漸漸微弱的鼾聲中,停了下來。
納爾遜撩開窗簾的一角,目光注視著柏林這座曾經因為戰爭的狂熱而繁榮城市,入目的殘垣斷壁和重建前的倫敦沒什么區別,甚至更加破敗,滿是彈坑的街道上散落著腐臭的垃圾,那些失去了原本色彩的墻上,畫滿了惡意的繪圖,隨處可見的如孩童涂鴉般的文字則是布滿城市的小廣告,但與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不同,這些小廣告將生命與尊嚴明碼標價,交易著不該屬于書寫者的東西。
納爾遜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馬車經過的地面如呼吸般起伏了一瞬又歸于平靜,他低頭望向放在膝蓋上的缺頁書冊,將一行文字摘錄到漂浮在眼前的羊皮紙上。
《在針對蓋勒特·格林德沃及其黨羽行動中我國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