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距離我們很遙遠了,你們也聽了無數次,但每天我都必須向你們歌頌他的故事。”
伴隨著蒼涼的七弦琴琴聲,蒼老的聲音開始引頸高歌。
“我們的城邦曾經處在一位半神的庇護下,他是雙重偉大的赫爾墨斯的子嗣,他可以日行千里,依靠他機警的眼睛和敏捷的腳程傳達偉大的赫爾墨斯神的神諭,我們才得以在冥界大軍的一次次襲擊中存活下來,”吟游詩人有種獨特的技能,他們可以把任何不同的句子塞進他們一成不變的調子中,“但半神始終無法對抗真正的神明,哪怕祂是惡神,是被命運唾棄的冥界邪魔,我們的城市淪陷了,但護佑我們的半神請來了他力量的來源——”
老人深吸一口氣,擠出面具一樣夸張的表情,用一種悠遠的調子喊出了他歌頌的名字:
“我們的救主,三重偉大的赫爾墨斯!”
……
三重偉大的赫爾墨斯的真正面目從來不會被凡人窺探,生活在地上的子民們能夠親吻的只有他忙碌的影子。
他時而是一只被北方的蠻族喚作“維德佛爾尼爾”的銀色老鷹,它的羽毛呈現出金屬的光澤,每一根羽毛都像鏡子一樣反射出靈魂的丑陋與美好,用銳利的目光注視著世間的一切,一切事物,包括那些隱匿在黑暗中蠕動、爬行的冥界亡靈,也會在他的目光中無所遁形。
那只老鷹有時會站著一個年輕男人的頭頂,從地中海南岸跑來的埃及人告訴我們,這是他們神話中的托特神,祂司掌智慧、魔法與醫療,但大多數見過他這副模樣的人都始終難以將那個英俊的男人和埃及人的壁畫中那個只會用半邊臉沖著我們的鳥頭尖嘴半人聯系起來,埃及人狡辯說那是繪畫角度的問題——鳥其實站在他的肩膀上,把臉遮住了。
不過他的確配得上司掌智慧·魔法與醫療的神名,只是如果畫卷能正面朝著人就更好了。
他最經常展現在世人眼前的形象是一只永遠不會停止奔跑的白貓,它會時不時遁入虛幻的境界,沿著我們靈魂的影子奔赴各地,尋找在冥界大軍的肆虐中幸存的生還者,他是赫爾墨斯,旅行者之神,一直處在旅途中,也保佑著我們這些喪失家園流離失所、不得不踏上未知旅途的迷惘之人。
沒有人知道三重偉大的赫爾墨斯究竟從什么時候開始了他的旅途,奧林匹斯山上的眾神早已放棄了這片曾經那樣信仰著他們的土地,任由冥界的烏云將我們的太陽徹底奪走,只有德爾菲的阿波羅神廟還剩下一絲抵御冥王的力量,赫爾墨斯神不顧父神宙斯的禁令,從天界竊取了當年普羅米修斯點燃的火種,準備重新將光明帶給世人。
沒有兄弟姐妹的幫助,他獨木難支,只能用他的神力塑造一位頂天立地的巨人,背負著他入世后第一座拯救的城邦,漫步在巴爾干半島黑暗的大地上,為一位位流離失所的災民安全的住處與美味的熱湯。
……
老人抬起頭,周圍的建筑變得明朗起來,這是一座不大的、建立在一塊平整石板上的小小聚落,只有足球場大小,卻壘著層層疊疊的建筑,住了少說五十戶人,石板的前端釘著一枚被砸彎的生銹鐵釘,一根比古樹還要粗壯的鐵索穿在鐵釘彎曲的尖頭上,被繃得筆直,斜斜地指向前方一座翠綠的、由藤曼糾纏形成的高聳柱子。
而那根柱子上拴著不知道多少根一模一樣的鐵鏈,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和這塊石板一樣的游民聚落被捆在一起。
石板的兩側分別安裝著四只鑿出溝壑的木輪,凹槽卡在腳下兩根筆直的鐵軌上,在鐵鏈的牽引下不斷向前。
藤曼的前方揚起漫天的煙塵,有人曾經順著鐵鏈爬到藤曼上,看到前方的起伏被一處處地鏟平、銀色的精靈在忙碌地鋪設鐵軌,為這些脆弱的城邦清理出足以前進的通路。
城邦們不論晝夜地沿著鐵軌向北行進,人們白天